“少夫人,二姨娘來了,在外邊候著了。”迎兒打起大紅喜登枝氈簾進來,笑著拜道。
顧雲娘收了手裏的繡活擱在案上,笑著道:“她怎麼來了,身子也重了,不在房裏歇著,倒過來瞧我來著,快請她進來吧。”迎兒應著去了。
不一會,迎兒便引著二姨娘顧玉琴進來了,隻見她扶著小丫鬟的手,一身藕絲對襟衫子,香紗滾邊裙,渾圓的腹部已經遮不住了,微微挺著。她轉過屏風來便要拜下去,口中道:“少夫人萬福。”
雲娘忙讓迎兒扶住了,歎道:“都是自家姐妹,你又是個有身子的,還行這些虛的作甚,還不快坐下說話。”
玉琴也不推讓,在繡墩上坐下,卻是左右瞧了瞧,口中道:“眼瞧著已經是五月了,姐姐如何還用著這氈簾,便是身上穿的還是這般厚重。”
雲娘輕輕笑了笑,低頭瞧了一眼身上穿著的大紅遍地金滾邊褙子,淡淡笑著道:“你又不是不知,好些年的病根兒了,如今雖說調養得好些了,卻也是受不得半點涼。”
玉琴臉色一緊,低聲道:“姐姐那心悸的舊病還不曾好?”
雲娘取過一邊擱著的活計,撚針引線補了補針腳,道:“先前也曾用了不少湯藥,請了不少大夫,都說是隻能養著,但凡不受氣不著涼便也無甚要緊的。”
玉琴歎口氣,接過迎兒捧來的茶盞,卻也不吃,隻是擱在案上,瞧著雲娘手裏的繡活,笑著道:“姐姐身子不好,還費心做這個,讓迎兒她們做了就是了。”
雲娘笑著道:“這是給安兒做的小衫,貼身穿的,我也是整日無事,費不了多少事。”
玉琴瞧著那縐雲紗上還繡著福壽無邊的花樣兒,點頭道:“從前在府裏姐姐的繡活便是最好的,給安兒做的小衫也這般精致。怎麼不見安兒?”
“前些時日請了位教習先生,爺說是安兒年紀不小了,也該啟蒙了。這會子怕是還沒散學吧。”雲娘瞧了一眼西洋鍾道。
玉琴倒是一愣,旋即笑道:“可不是呢,安兒已經四歲了,又是府裏的嫡孫,該是啟蒙的時候了。”說著不禁向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瞧去。
雲娘哪能不知她的心思,笑著道:“你這也快了,再過幾月便該臨盆了,也就有你操心的時候了。”又瞧了瞧她身子,“肚兒尖尖,是個哥兒吧。”
玉琴忙道:“這如何說得準,我瞧著倒似個姐兒,整日也不愛動彈,難得踢騰一下。”雲娘笑了笑也不言語,隻是接過迎兒手中的木樨茶吃了幾口。
“西邊院子裏那位這幾日可有過來給姐姐問安?”玉琴停了一會,似是無意般問道。
雲娘瞧了眼她的臉色,卻是輕輕一笑:“我打發人吩咐過她不必過來了。如今我病著,你也身子重了,她自然得幫襯著夫人操持府裏的事,不來也罷。”
玉琴聽著卻是有些不以為然,隱隱有幾分氣惱地道:“她倒越發張狂了,姐姐不讓她來問安是寬厚,她卻是上了臉麵了,不說在跟前茶水伺候著,就是平日裏來問安卻也不見,仗著替姐姐幫襯夫人照管府裏的事更是輕狂了。”
雲娘心裏一歎,打發了迎兒等人出去,低聲道:“你的心事我還能不明白,你是怕胡氏借著這回幫著管事之機,得了夫人的眼,壓過你一頭去,可是這心思?”
玉琴一時臉色微微漲紅,待要分辨幾句,卻聽雲娘又道:“且不說你現在有了身子,無論是哥兒是姐兒,府裏上上下下誰不會高看你一眼,縱使日後也有個依傍。你又是我的親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雖說同為妾,她如何比得上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