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享二十四年
皇城深夜被大遼大軍壓入,城門眾將看守不備,大華破城。
淑賢閣內
榮享麵對眼前的男子,僅僅挑了挑眉,眼眸內皆是一派清明,心中明白大勢已去,自個已是籠中之鳥回天乏力。
“榮享,你可有後悔?”男子似乎對她鎮定的態度頗為忌憚,不由咬了咬牙,低聲喝去。
和她在一起十年,或許自個的身份她早已明了,可是就是自己的這張臉,她將自個留在了身邊,恩寵加身,也是因為自己的這張臉,他對她恨之入骨,因為在她眼裏,心裏,看到的根本不是自個,而是他人。
榮享眯起眼,不置一詞。或許是想認真的再看他一眼,牢記心中。
“餘雅自縊了,你一點都不在意?”男子眼眸一閃。
“餘月淩是我殺的,你不難過?”男子不依不饒。
“還有你的四個貴人都是我用計逼走的,你也毫無感覺?”男子臉色慢慢發白,心中怒氣更甚。
榮享不語,這話他若是昨個兒說起都是心中錐心之痛,可是到了如今……她淡淡的看了男子一眼後,直視而去:
“死了的……朕會去下麵陪著,走了的……逃過此劫也是好事……”
眾事皆有因果,這一生有些人她榮享辜負了,有些事她做錯了,沒得後悔。
“陪著,你這話什麼意思?”男子聞言心中立刻打起了鼓,神色不安。
榮享別開了頭,心中歎息。她努力了十年,可是眼前人的心結越係越緊,到了如今已成了死結,也不知今日她去了地下,以後一個人的他如何過活?
耳畔間宮外的喧鬧聲似乎離著她越來越遠,眼眸內也慢慢模糊起來,她知道,藥性發作了,或許再過了多久,她就可以見到清遠,月淩,餘雅……眼中略過一絲笑意,身子失重一般跌在地上,她閉上眼眸。
“你……你什麼時候……我不許,我不許……”男子大驚,上前激動的抱著她的身子,什麼都
算到了,可是偏偏忘了她性子倔強,不顧後果。
“你若是死了,我就屠城,讓這皇城的百姓給你陪葬……”口中說著威脅,可是眼眸中卻生生的落下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榮享的臉頰上。
榮享彎起嘴角,一抹血絲滑下她的唇邊,接著越來越多,止不住。隱約間,她似乎聽見周圍眾多的人聲,喧鬧而又吵雜,慢慢的她什麼都聽不到了,身子漸漸失去知覺。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這話……爹爹對自己說過……可是,時間一長,自個怎麼就記不住了呢……大華亡了,在她的眼皮底下……她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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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快速的在行進,路旁的風聲帶起樹枝,刷刷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有些吵鬧。
“享兒,醒醒……皇城快到了……”男子輕輕喚了聲懷中的十六七歲的女子,隨後掀開簾子,瞥了眼車外。
“皇城?”榮享猶如睡夢之中,昏昏沉沉,輕呢了一句後,突然猛地坐起身子,瞧了眼周圍環境,最後將視線停留在了男子身上,周身一震,眼眸深處皆是不可置信,“清遠?清遠?”手中緊緊拽著男子的胳膊,死前發生的一切她還曆曆在目,不曾忘記,可是,如今眼前的人兒……眼眸刹那恢複清明,她不會看錯,是清遠,而非青陽。
“享兒,怎麼了?莫非方才睡糊塗了?”清遠微微一笑,原本平凡的臉龐上頓時像被注入了光彩,嘴角的那抹笑容令人炫目。
“清遠……”榮享摸著他的臉頰,從眉毛,眼瞼,慢慢移至唇瓣,小心翼翼的,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臨近破滅。
“好了,別撒嬌了,難不成剛才見你爹爹成親,所以覺得寂寞了?”清遠摸了摸她的頭,取笑道。
爹爹成親?榮享皺了皺眉頭,心中掐指算了算日子。若是她記得沒錯,爹爹成親是在自己登基的第一年,那她現在……
“看來是睡糊塗了,要不再歇會兒,瞧著路程應該離皇城還有一盞茶的功夫……”清遠將她抱入懷中,隨手用披肩圍住了兩人的身子,絲毫沒有男女之別,做得大大方方,不覺異常。
“清遠……”披肩下,榮享抓著他的手,抬頭看他:
“朕方才做了個夢,很真……”她沒有多說,因為她不明白,到底是現在的她身在夢中,還是之前發生的是她的夢魘……靜靜的靠在身邊人肩上,榮享扯了扯他衣袖,眼眸深沉。
清遠看向她,不解的挑了挑眉。
“答應享兒,以後在我對你說不的時候,不要反駁我……”榮享喃喃自語,說著彼此不明白的話。
清遠反握住,在她額上輕輕印上一吻:
“好,清遠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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