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霸王的家靠近蘇州河,是一字排開南北朝向的三間平房。雖然是磚砌瓦蓋建成的,不過它的磚瓦都已經有了一些破損。當中的一間是呆霸王和妻子桃子所住,裏麵放了兩張油漆已經剝落的仿紅木的床。東麵進門的一間呆霸王給了自己手下的一幫小癟三住,地上鋪著幾張舊草席和當作枕頭被子用的破棉絮。西麵進門的一間中間隔了塊木板把它一分為二,它的一半以前也是給小癟三住,也是放著舊席子和舊棉絮;另外的一半則是灶間、以前同時零亂地放了一些馬桶,以供大家如廁所用。
李麗媛剛到呆霸王家的時候,那幫小癟三不明就裏,以為她是呆霸王從什麼地方給大家拐來享用的漂亮女人。呆霸王怕出事,就正告他們說這是高心寶的人,叫大家規矩點,誰敢亂來一定讓誰受三刀六個洞的處罰,自己絕不為之擔待,這才嚇唬住了這幫癟三。呆霸王本想讓麗媛住自己樓上的閣樓,麗媛上去看了發現上麵沒有門鎖和插銷,怕哪個小癟三一時色膽迷了心竅讓自己出事,堅決不願意。呆霸王想起住房後麵有個雜房。麗媛看後覺得太髒亂、有蟲子,自己住不下去。呆霸王想不出另外還有什麼辦法。桃子想起西邊的那間房。麗媛去看了後,覺得雖然不合心意,但是有門鎖插銷,看上去蟲子也比雜房少,覺得也隻有這裏可以勉強湊合。呆霸王就讓癟三們都搬到東間去,說讓大家擠兩天,等師傅來接“師母”回去,有了好處大家人人有份。這才解決了麗媛的住處問題。
麗媛住在西間,呆霸王想巴結她,又給她房裏架了張床。選了最好的一張席子,叫桃子仔細洗幹淨後鋪在上麵;又把本來歸自己夫婦蓋的被子讓給麗媛。麗媛於是暫時在這裏安頓下來,她晚上在西間睡覺,從不忘記插上門栓,還頂上一些雜物之類的東西。
晚上,住在東間的癟三們想到近在咫尺的西間的那個美人兒,常常在一起議論些泄欲的俏皮話,說到後來自己身上的有些部位鼓鼓的。呆霸王起初覺得討厭,也訓斥過幾聲,後來也懶得過問了,隻希望麗媛沒有聽見,自己也就當沒這回事一樣。也有幾個膽大的癟三聽到呆霸王睡熟的鼾聲,偷偷溜到正間,隔著西間的門縫向裏麵偷窺。可是麗媛身上有衣服、蓋被子,所以也沒看到什麼好看的東西。
麗媛晚上睡在西間,白天就和桃子作伴聊話。
趙旺德一早就想去呆霸王那裏贖回三姨太。保鏢老薑不放心,也要跟去。旺德本來覺得呆霸王對自己沒歹意,見此情景又想到自己去身上必須帶著錢,而且那裏還有一個人見人愛的三姨太,一旦有意外有老薑在可以給自己壯膽,就同意了。老薑就在自己腿上和腰上各綁了一把勃郎寧手槍,跟著旺德出了門。
趙旺德帶著老薑坐著自家的雪鐵龍小車開到了這片棚戶區的路盡頭,旺德讓司機停車等在那裏,就去找呆霸王。老薑跟在旺德的後麵。
麗媛和桃子坐在房前的天井裏聊話。她沒有帶上平時在家天天使用的法國香水和發露,所以不再有昔日的那種雍容華貴;不過她還是堅持天天把裏外的衣服換洗著穿,現在她的樣子象是小家碧玉,當然還不失大家閨秀的氣質。
趙旺德在路上問了兩個人,呆霸王名氣大,所以旺德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家。
“麗媛!”旺德拐過彎,看到呆霸王家門前坐著兩個女人,他看清其中的一個就是自己這些天夢念神係的三姨太,於是心裏呼喚道,腳下的步子也明顯加快了。
老薑也加快腳步跟在後麵。
“是啊,你丈夫也的確不容易。”麗媛剛剛在聽桃子訴說呆霸王他們生活的艱辛,就表示同情地這麼哀歎道;她回過頭時恰好看見有兩個人向這裏走來,她認出是自己的丈夫趙旺德和自家的保鏢老薑。
“麗媛,你受委曲了。”旺德覺得自己跟麗媛的距離已經能夠讓她聽清楚自己說的話了,於是出聲喊了出來。
李麗媛猜出丈夫是來請自己回家的,就倔強地別過頭去故意不理旺德的喊聲,——她已經受了那麼多日子的苦,覺得不能就很容易地跟旺德這麼回家。
“麗媛!”旺德走近李麗媛,他扳過麗媛的肩膀這樣叫了她一聲。
“你別碰我!”李麗媛用手推開旺德扳自己肩膀的手。
桃子見狀,也猜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這些天她跟麗媛聊天,已經大致知道了麗媛家的一些事情。
“你還在生我的氣呀?”旺德愛撫著麗媛的頭發,她的頭發雖然不象以前那麼滋潤,散發著好聞的香氣,可還是很幹淨。
“你別碰我,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麗媛裝作執拗的樣子。
“你是趙先生吧?”桃子和善地問。
“是啊,你是?”旺德察覺桃子是呆霸王家的人,不過他還不能確定。
“是的,我是他老婆。”桃子回答,她知道對方能理解自己說的那個“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