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怎麼辦?”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雖然她任性胡來,連父親安排的婚事都敢抗拒,此時流落他鄉,作為父親的秦歸路還是免不得擔憂。
“二小姐既然是天賦異稟,想要她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夜梟眼角餘光瞥在了秦歸路的身上,淡淡道:“其他的事情,隻能靜觀其變了。”
“可我還是擔心湮兒……”秦歸路頗是無奈,不免躊躇起來。
“今夜有些困了,城主大人,我就不送你回屋子了。”夜梟神色間隱有倦意,便打斷了秦歸路的話。
逐客令一下,秦歸路隻能走出了夜梟的屋子。
屋外是無邊無際的黑夜,唯有天上一輪月華普照下來,卻不知這樣的月色又是否能照到暮湮身在的地方。
“湮兒,是爹對不起你!”秦歸路閉眼,眼前是姚梨和暮湮母女兩的身影輪流浮現、重疊。
夜,更深……
翌日,晴陽不再,天氣陰沉,似有暴雨將來的跡象。
所有的樹木在狂風中搖擺,纖細一點的樹枝竟被折斷。狂風夾帶著地上的灰塵和掉落的樹葉鋪天蓋地卷起又拋下,讓人睜不開眼睛。
弄雪站在窗前,無言地看著窗外塵土飛揚,樹木搖曳的景象。
父母的身影在流逝的時光中一日日褪色,直到最後,變成了寥寥幾個畫麵淡淡地印在了心上。
她知道,時光是治療心傷最好的良藥。
她希望自己能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漸漸將一些傷人的東西忘記。
隻是一夜過去,她仍是清醒的。時光流逝了,之前與季薑的一幕幕卻沒有消淡半分,反倒更加分明。
她在清醒中,變得十分的脆弱。
她一邊希望自己能淡然地往前走,將過去種種與季薑有關的畫麵遺忘,可在心底某處,卻又有個聲音不停地提醒著她,不許遺忘!不許遺忘!
她真的是想忘記,可她又該如何忘記?以前的還罷,可昨夜的纏綿,她又怎麼去忘。
她不舍得忘記,那是她和季薑唯一剩下的一點最溫暖最美好的回憶。如果連這一點都忘記了,她這一生她擁有些什麼?
她能擁有的,不過就是這點即溫柔又傷人的回憶罷了。
季薑已經離去,走得無聲無息,什麼也沒有說。她知道他回了百草穀,她很想隨他一起去。可,季薑卻不會想。
所以,她沒有去找他。她決定,即便所有的人都會離開,她也會在原地等他,等到他願意來見她的那刻。
她內心有著深深地自責,她很不安,她故意將得知到的有關蔽月的一切消息在暮湮拜堂之前告訴她。她為的就是讓暮湮同季薑拜不成堂,拜不成堂就成不了親,成不了親,他們就不是夫妻。隻要季薑沒有娶成暮湮,她弄雪就還有希望。
她那單純的妹妹果真在大婚之日棄季薑而去。
這場成親喜宴不但是整個無恨城的笑話,也是他季薑的笑話。季薑被暮湮拋棄,她想季薑不可能會原諒暮湮的。
她知道季薑喝了不少的酒躺在煙影宮某處,他正獨自一人舔著流血的傷口。
她要去找他,去陪他,她身上帶著一個香囊。那個香囊是她在十五歲時花了一整夜繡成的,本來是要送給季薑。但她因為矜持,始終沒能送出去。
她去見他時,她在香囊裏重新放了一種香料,那種香料與暮湮身上天生的奇香類似。而且,弄雪在那香料裏,加一點催情的香料。
縱使季薑醉酒後依然能分辨出身邊的人不是暮湮是弄雪,可隨著吸進去的香氣越多,季薑終是沒有把持住自己。
一夜纏綿之後,終究是無情離去。
是幸,還是不幸?
弄雪不願意去想,也是她所無法去想象的。
隻因這一切,她都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