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不信,反而認為白菊有點神經過敏,他說桑桑是我的學生,還是個孩子呢,大人的事和孩子有什麼關係?白菊說,你不聽我的你遲早會後悔。張平當時隻笑笑,沒把白菊的話當回事。
但是白菊的話後來卻被無情的驗證了,夏桑桑注定成為她和張平的克星。
其實我並不願意成為他們的克星。但很多事情不是人為可以控製的。何況我當時才十歲,讀小學四年級。一個十歲的孩子能決定什麼呢?可問題是我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改變了他們愛情的命運。
其實白菊開始還是挺喜歡我的,至少在張平還沒到南平小學之前,她是喜歡的。原因是我畫得一手好畫。南平小學雖隻是所郊區的民辦小學,但繪畫和音樂畢竟也是規定課程,白菊是從生產隊裏臨時抽調來的(不抽調沒辦法,除了後來的張平,市區沒有一個正規學校的老師肯到郊區的民辦小學任教),她作為南平小學當時唯一的音樂兼繪畫老師,當然有理由偏愛會畫畫兒的學生,同時也因為白菊所教的學生都是生產隊裏菜農的子女,一個個野得很,爬樹上房無所不能,極少有象我一樣老老實實坐著不動專心畫畫兒的。白菊與其說喜歡我的畫,倒不如說喜歡我畫畫時安靜規矩的樣子。但白菊不曾料到,她對我的親睞竟成為她不幸的開始。
因為我的緣故,白菊和我當時的班主任嚴明玉鬧翻了天。其實她最初的想法很簡單,把我會畫畫的情況告訴嚴明玉,希望能引起她對我的注意。但嚴明玉不買帳。那個年代學生畫畫是不務正業的表現,不象現在是特長,我的心思都花在畫畫兒上,功課差得沒邊,特別是數學,常常是班上倒數第幾名,這正是嚴明玉所不能容忍的。因為她教的就是數學,她最引以為榮的也是數學。再追溯到任教之前,嚴明玉是生產隊裏的出納,天天算帳,到哪都是一把算盤,人稱“鐵算盤”,而與她共事的會計比她更行,算盤可以頂到頭上打,人稱“金算盤”,很不幸那人就是我媽。後來我媽一直後悔,那次不該揭發嚴明玉的短款行為,弄得嚴明玉很沒麵子,按性質當時是要受處分的,但她不知怎麼在公社的頭頭麵前七轉八轉的,社裏竟沒有追究,弄個不了了之,社裏的頭頭甚至還叮囑我媽,不要將事情到處張揚,要給嚴明玉同誌留點餘地。那口氣好象犯錯誤的不是嚴明玉,而是我媽。這很出乎我媽的意料,更出乎我媽意料的是嚴明玉沒多久就被抽調到剛組建的南平小學當老師了,兩年後姐姐和我先後到南平小學就讀,姐姐很幸運沒分在嚴明玉的班,我就倒黴了,從一年級到四年級,總難逃嚴明玉的手心。
所以我媽對於我羞於見人的功課並沒有太多的責怪,她總認為是嚴明玉故意不教好我的,嚴明玉的故意是她一手造成的。母親為此非常的自責。但說句公道話,嚴明玉其實還是很有責任感的老師,對學生要求極嚴格,嚴格到近乎苛刻。她不允許她的學生落後。尤其是在數學上落後。無奈我是個天生沒有數字概念的人,無論嚴明玉怎麼“鞭策”我,我就是不開竅。嚴明玉對我從最初的失望到後來的厭憎,其實都是我自己不爭氣所致。當然也不能排除她公報私仇,至少她對我瘋狂的體罰就不能說沒有“故意”的成分。
嚴明玉是南平小學第一個“發明”用竹條做教鞭的老師,那種教鞭細長細長,看似綿軟無力,抽在手心滋味卻很不一般,先是絲絲的疼,然後就火辣辣的疼。偏偏我們那地方盛產竹子,學校後麵是大片的竹林,每天下課後都有老師到那裏去“取材”。所以那時候的學生怕老師怕得要命。我對那細長的竹條兒產生的深刻恐懼至今都無法抹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嚴明玉在白菊找她談過話講明我的情況後,對我下手更重了,每次都將我的一雙小手抽得紫痕累累,吃飯時拿筷子都覺得疼,而這就是嚴明玉純粹的“故意”了。她是衝著白菊來的。表麵上的原因是白菊為我畫畫的事頂撞了她,與她發生爭執,實質是她嫉妒白菊。因為白菊實在太漂亮。白菊的漂亮讓同是女性的嚴明玉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