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誰來了?”老板向著門口張望了過去,卻沒有人進來。
“老板,”青年神色已經完全恢複了自若,一抬手丟給老板一個袋子,“把你今天的生意耽誤了,算是賠償吧。”
“哎?”老板還沒回過神來,袋子已經入手了,重量竟然很沉,打開一看,赫然全是金幣。
老板驚呆了,這麼一袋,買下他這破店都綽綽有餘,這人怎麼回事?
而且說耽誤了自己今天的生意,又是什麼意思?
驟然間,一陣急促的鍾聲響起,接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喝道:“聖殿騎士團在此緝拿要犯,無關人等迅速退避,免得誤傷!”
話音未落,小店門口竟然一口氣衝進了七八個銀光閃閃的人影。
酒館裏的人仿佛炸開了鍋,他們這鎮子雖小,但這一段時間附近有大軍駐紮,嚐嚐有士兵過來采購物品,他們也算是聽說了不少大事,知道這個聖殿騎士團裏麵,個頂個都是非常了不得的大老爺,隨便來一個,他們這個小鎮子都是蓬蓽生輝,如今一口氣竟然來了這麼多,這算是怎麼回事?
不過後麵半句話他們也聽清了,乖乖,居然是緝拿要犯,當下紛紛炸了鍋一樣,拚命往外跑。
那些聖殿騎士們也不阻攔,隻是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坐著不動的青年。
客人們頃刻間跑了個精光,酒館裏麵隻剩下八名聖殿騎士,安坐不動的青年,和呆若木雞的老板。
門口又走進來一個氣宇不凡的中年人,他容貌英俊,身形高大,但是雙眉深深緊鎖,麵色也顯得十分憔悴。
中年人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老板,輕聲說了句:“保護平民離開。”
“是!”一名騎士大聲應道,一把架住老板瞬間掠了出去。
“蘭斯洛特大人,”見身邊已經沒有閑雜人等,青年微笑道,“有些日子沒見,竟然蒼老了許多,如不嫌棄,這邊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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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劄德.卡萊斯,”蘭斯洛特緩步走到雷劄德麵前的座位坐下,“你在這裏做什麼?”
“教廷什麼時候連別人在酒店喝酒的權利都不給了麼?”雷劄德故作驚訝地說。
“你幹的?”蘭斯洛特顯然沒心思陪雷劄德開玩笑。
“什麼事?”雷劄德依然裝作不知。
“你知道什麼事!”蘭斯洛特森然道,一股逼人的氣勢籠罩全場。
“唉……”雷劄德微微歎了口氣,“如果是我幹的,你覺得我可能坐在這裏喝酒麼?”
“……”蘭斯洛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氣勢終於放鬆了一點,“……那麼是誰?”
“你猜得到吧?”雷劄德輕鬆地說,“傑克佛裏德。”
“我要的不是一個名字,”蘭斯洛特說,“是全部的真相。”
“在他們麵前說麼?”雷劄德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幾名聖殿騎士,一副“我倒是無所謂,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的樣子。
“……”蘭斯洛特又是一陣沉默,終於揮了揮手。
聖殿騎士們頃刻間退了個幹幹淨淨。
“蘭斯洛特大人果然是真君子啊。”雷劄德感慨道。
雷劄德這句話並不是憑空恭維,而是意有所指。
要知道那幾個聖殿騎士全都位份不低,已經有資格參與機要事務,而事情的真相假如就這麼說出來,其實對蘭斯洛特的名聲半點損害都沒有,畢竟他在這裏麵並沒有扮演任何不光彩的角色,始終行得正站得直,反倒是這些騎士們聽到了那些絕不該被他們知道的秘密,就算他們守口如瓶,但畢竟對以後的前程大有妨礙,而如今蘭斯洛特趕他們出去,其實是對他們變相的保護,隻不過這麼一來,有心之人反而可以抓住這一點做文章了。
“這些話不用提了,”蘭斯洛特說道,“你可以開始說了。”
“其實就算我不說,很多關鍵部分您大概也猜到了。”雷劄德聳了聳肩,當下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基本沒有保留地對蘭斯洛特說了一遍,當然一些他認為沒有必要告訴蘭斯洛特的細節還是省略了。
“……”蘭斯洛特聽完以後,長久地沉默不語,神情十分複雜。
“教廷一千年來最大的醜聞,是吧?”雷劄德微笑著說出了蘭斯洛特的心裏話。
“雷劄德.卡萊斯,”蘭斯洛特緩緩站起身來,“我以謀殺罪、意圖顛覆政府罪、傳播異端罪,破壞和平罪——逮捕你。”
“好大的罪名啊,”雷劄德冷笑道,“不過麼,戴到我頭上似乎也不算冤枉。這叫什麼來著?替罪羊?把仇恨和罪名集中到我的身上,然後殺死我,挽回教廷的顏麵,是麼?”
“總得有個交待,”蘭斯洛特說,“你殺了岡薩雷斯,又策劃並間接促成了這場大災難,這一切總得有個交待。”
“是啊,用我一個人的命,換取教廷威望的挽回,換取大陸的穩定,換取無數人民的幸福安康,多麼合算的買賣啊,”雷劄德嘲諷地笑道,“更何況你們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因為我本來也不無辜,不是麼?”
“隨你怎麼想吧。”蘭斯洛特平靜地說。
“其實你也很清楚,”雷劄德冷然道,“假如我沒有阻止岡薩雷斯,又或者傑克佛裏德成功奪取了聖櫃的力量,局麵會比現在壞的多。”
“……”蘭斯洛特沒有反駁。
“我不會和你走的,”雷劄德輕鬆地靠在了椅背上,“你這種顧全大局的把戲——讓我惡心。”
“你既然在這裏等我,就應該知道逃跑是沒有意義的,”蘭斯洛特認真地說,“這一切必須有個交待,而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一點,就算你拒捕成功了,以後大陸上也不會再有你的立足之地,教廷將動員全部的潛力將你圍剿到底——因為必須這麼做,你逃跑的話,隻會讓更多的人遭殃。如果你願意配合我,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證你不遭受任何不名譽的對待。”
“……哈哈哈哈哈哈哈……”酒店裏響起了雷劄德低沉的笑聲,“……教皇已經死了,岡薩雷斯也死了,蘭斯洛特大人繼位依然順理成章,我還沒恭喜你吧?”
蘭斯洛特不知道雷劄德為什麼要這樣扯開話題,便一言不發。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位了,”雷劄德止住笑聲說,“蘭斯洛特,難道你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不讓雙手沾血麼?難道你還希望可以做一個每天晚上都能心安理得入睡的人麼?”
蘭斯洛特的臉色變得極度難看,但他卻並沒有動怒。
“你就是一隻縮在堅硬甲殼裏麵的烏龜,”雷劄德冷然道,“麵對這個黑暗的世界,你總是把自己縮起來裝作不知道,試圖蒙混過去,試圖獨善其身,你以為這樣的你可以保護多少人?我告訴你,你能保護的,僅僅隻是自己身邊,那籠罩在你烏龜殼下麵的一小部分人而已,看著他們的幸福,你就很自我滿足了是吧?蘭斯洛特,你以為你比我高尚到了哪裏?”
蘭斯洛特此時的臉色已經平複,變得十分平靜,麵對雷劄德刻薄的話他沒有任何不耐煩,顯然是打著唾麵自幹,要等雷劄德發泄完畢的想法了。
“算了,”雷劄德卻輕歎一聲,“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的我,未必有說你什麼的資格……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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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酒館外駐守著的聖殿騎士們驟然間感覺到那強悍的驚人的鬥氣和威壓時,他們驚呆了。
這股強大的威嚴他們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他們追隨蘭斯洛特很多年了,對於這位大陸最強的騎士的鬥氣自然熟悉無比;陌生是因為他們第一次發現,蘭斯洛特的鬥氣竟然強大到了這樣的地步,必須承認,這麼多年來他們還沒看到過蘭斯洛特全力以赴時的威力。
聖殿騎士們麵麵相覷,心中均想雷劄德這廝果然不是易於之輩,蘭斯洛特大人竟然要使出全力對付他。
當然對雷劄德的感慨也就僅僅是一閃即逝的想法罷了,沒有一個聖殿騎士覺得他們有衝進去支援蘭斯洛特的必要。
蘭斯洛特大人既然出手,那麼事情就沒什麼懸念了。
轟隆!一道聖光刃穿破房頂呼嘯而出,直衝天際。
聖殿騎士們滿懷敬佩地看著那道光刃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
“大人實在是天下無敵,”一名領頭的聖殿騎士感歎道,“我此生是難以望其項背了。”
這名騎士是在場聖殿騎士中實力公認最強的一個,他此言一出,其餘人無不暗自點頭,心生同感。
想象中那種亡靈魔法大作,生死大戰的場麵並沒有出現,這道劍光出現沒多久,蘭斯洛特就從酒館中緩步走了出來。
隨著他走出幾步,整個酒館分崩離析,轟然倒塌,瞬間化作一片廢墟。
“大人,逆賊已經授首了麼?”一名騎士興奮地問道。
蘭斯洛特默然點了點頭,卻轉頭對一旁呆若木雞的店主說道:“毀了你的店不好意思,一切損失由我們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