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古渡口(1 / 1)

我騎自行車去了南溪橋閘。它是20世紀60年代在九龍江南溪建造的第一座橋閘,幾十年不見了,仍氣勢巍然。

之後,我折回,經泰江社上堤岸,往下遊而行。此時中午,太陽終將滿天陰雲燒成破布片,日光直射下來。我又赤熱又饑渴,真想找棵大樹歇下來。

正好前麵江邊有個社,社邊堤上有榕樹。

我將車停放在樹頭旁。這當是長在一塊的兩棵老榕樹,成“Ⅴ”字形。在它倆樹頭交接的地上,有一座小土地廟,很小,說句不敬的話,與雞舍差不多。我也沒細看,這在山鄉的村頭、路口,多有所見。

我找個樹蔭較濃密的地方,麵對江裏坐下,吃幹糧,喝水。

這兒有道丁壩。堤坡上擱著一隻破船,也不知棄置多久了,艙裏長著幾蓬水草。江上有七八條船,分兩三處下著碇,船頭的粗木架上張著綠色的尼龍網。

今天是四月初五,江上正在漲潮。水葫蘆往內漂,而靠水邊的則回旋著。幾隻燕子時時從眼前貼著水草掠過。

忽聽有人粗嗓大喉喊了一聲。我吃驚地抬頭四望。隻見對岸一個漢子,向我揮著手臂:“要過渡是不是?”我才恍然,我坐的地方,原來是個渡口!

我向他左右擺擺手,他知道我不是要乘渡船的,轉身進社裏去了。對岸邊上,長著幾叢翠竹。碼頭上係著一隻木船。

就在我解了饑渴後,對岸碼頭上來了兩個姑娘,那漢子將她們渡過來。船靠在丁壩邊。這丁壩竟成了碼頭。

漢子把船係好,也來樹下坐著。我請他抽煙,與他攀談起來。

“你這是承包的吧?”

“對。”

“渡一個人多少錢?”

“4角,”他說,“要是連人帶車,多收1份錢。”

“過渡的人多嗎?”

“現在少了,越來越少。”

“以前很多,是吧?”

他默默望著前方,有一會兒,才說:“舊時,這南溪上沒有橋,兩岸渡口很多。這裏,是海澄與東泗交界的地方,對岸是白水,這3個鄉鎮的人,兩岸來往,多從這裏過渡。現在,大橋一座又一座建起來,從南溪橋閘以下,就剩3個渡口了。”

是的,九龍江,最早的就隻宋代淳祐元年(1241)於北溪建成的舉世聞名的一座江東橋。而今,橋多了。就這南溪來說,除開頭說的南溪橋閘外,前幾年,在下頭又建起一座浮宮大橋。現在,連接沈海高速公路的龍浦段正在加緊修建中,在白水那兒,又建起座大橋。

“現在,有橋又有路,摩托車與自行車一樣多。這‘腳踏硬’總比過船渡槳‘腳踏軟’好。我這碗擺渡飯,吃不了幾天了!”

“不會吧,”我說,“剛才不是一次就渡了兩人嗎?”

“那是外地人,來修高速公路的。”

看他茫然若失的神情,我換了個話題--“你就住對岸社裏吧?叫什麼名?”

“是的。叫大埔。”他回答,“這兒叫碼頭墟。”

“為什麼叫‘墟’呀?”

“就是集市呀。”他說“這裏自古是墟場,10日4墟哩!我們社過去也一樣,叫大埔墟。”

“墟上賣的有什麼?”

“山貨,水產,多哩!墟日,可熱鬧啦。不過,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早沒了。”

“怎這樣呢?”

“小地頭能做什麼大生意?”他這樣認為。

“如果還是墟場,那你擺渡就有得財發了。”

“也不是。‘多人做戲多人看’嘛,有碗飯吃也就是了。”

這時,空中響起一陣由小而大的轟鳴聲,隻見一架飛機從東南飛來,斜越南溪上空,向西北飛去。這是飛往廈門的班機。

轟鳴聲很快由大變小。飛機那銀灰色的身影隱沒進雲裏去了,那聲音似斷似續,若有若無。

古渡口上,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