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太陽升得快,但落得也快,戌時剛到,大地便開始被黑暗籠罩了起來。
嶽陽慢慢的走在寂靜的草地上,在他的身後則是順寶和數十名頂盔披甲的護衛,他們的周圍是幾頂錯落有致的帳篷。
嶽陽走了一會,來到一頂插著白色鑲黃旗幟和一個紅色氣死風燈的帳篷前,在這頂帳篷錢站著兩名穿著白色鎧甲身材魁梧的女真侍衛,看到嶽陽到來後他們的眼中明顯射出了一股仇恨的光芒,以至於身體都不經意的抖動了一下。
借著昏暗的燈光,嶽陽看到了兩人的舉動,隻是他並不在意,用嶽陽的話來說就是如果眼神也能夠殺人的話那還要武器來幹什麼。
慢慢的走到帳篷前,嶽陽輕笑了一聲道:“客人上門,主人難道不出來迎接一下麼?”
沒有人回答,帳篷裏麵依舊一片寂靜。
嶽陽搖了搖頭:“看來,我隻好自己進去了!”
說完,嶽陽掀開了門簾走了進去,而原本跟在他身後的順寶和數十名侍衛也上前幾步,將這個帳篷隱隱圍了起來。
進入帳篷後,借著帳篷內晦暗的燈光,嶽陽看到一名男子正坐在裏麵,端著一碗白飯正低頭吃著,聽見腳步聲傳來,他吃了一棵青菜,仍舊低著頭,一邊夾著菜一邊說道:“方才我還在想,要如何才能說動嶽兄,和嶽兄這樣的人物交上朋友。是不是該找來一位美人,這樣氣氛會比較融洽?可我又轉念一想,似嶽兄這樣能讓海蘭珠都傾心的人物又怎能瞧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呢,這才作罷,咱們男人之間的事還是不要讓女人進來參合吧,嶽兄你說是麼?”
拿人笑著抬起了頭,在氣死風燈下,眼前的這個人凜然便是有著“墨爾根代青貝勒”稱號的多爾袞!
“嘎嘎嘎……”多爾袞一邊嚼著不知什麼東西一邊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前麵,示意嶽陽坐下。
嶽陽坐了下來,看著桌麵上分別吃剩下的青菜和肥肉皺了皺眉頭:“堂堂一國貝勒,總不至於請我吃剩飯吧!”
“在我們後金,許多窮人都吃不起這樣的剩飯。嶽兄平日裏想必山珍海味是吃慣了的,這樣的飯菜怕是沒吃過吧?”搖曳的燈光中,多爾袞夾了一根青菜扔進嘴裏,發出嚓嚓的聲音。
“那是因為那些人太懶了!”嶽陽不動聲色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靜靜的坐在那裏。
“哦……是嗎?”多爾袞輕笑了一聲,他放下了碗筷隨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幽幽的說道:“嶽兄,你知道嗎?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這些漢人。你們居住的地方不但廣闊,而且物產還很豐富,隻要你們不是太懶就永遠不愁沒飯吃。哪像我們關外啊!我們關外可真冷,每到秋天,我們就要拚命的儲存食物、柴火,因為一旦到了冬天,除了漫天的白雪外我們關外什麼都沒有,我們每年都會有許多子民被餓死和凍死。可盡管如此,我們依舊沒有怨天尤人,我們和老天爺爭、和土地爭、和人爭。為了部族能生存下去,我們什麼都做,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和大明打,和朝鮮打,和蒙古諸部打,結果我們打贏了,我們還立了國,我們……”
嶽陽打斷了他的話淡淡的說道:“所以你們為了活下去什麼事情都做,包括掠奪、殺人、屠戮,你們無所不用其極,是這樣嗎?”
“是的!”多爾袞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眼睛炯炯有神,“隻要能讓我們的部族生存壯大,我們什麼都願意做。我的父汗以十三副鎧甲起家,如今我父汗雖已逝去,但卻留下了精兵十數萬,如今我後金鐵騎所到之處所向披靡。而反觀你們明國呢,暮氣沉沉,你們的皇帝隻知道胡亂下旨意,今天殺這個明天殺那個,你們的大臣們整天隻知道嫉賢妒能排除異己,袁崇煥不就是這樣被他們給殺了麼?嶽兄,你如今已經娶了海蘭珠,而海蘭珠的妹妹則是嫁給了我們大汗,說起來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說是嗎?”
“一家人?”嶽陽啞然失笑了起來:“是啊,確實是一家人。隻是有些事我卻是不明白,若是見到你們家大汗我是該叫他妹夫呢還是該稱呼他為姑父,貝勒爺,你能教我麼?”
一絲怒火在多爾袞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他很快便將情緒平息了下來,他朗聲道:“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娶了海蘭珠後,你和我們女真和蒙古諸部就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姻親,這件事任誰也無法否認。一旦讓明國朝廷知道你娶了一名蒙古女子為妻,甚至還和後金的大汗成了親戚,你說依照明國那位皇帝多疑的性子他肯放過你嗎?”說到這裏時,多爾袞的臉上已是一片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