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貓……你,聽過披著羊皮的狼的故事嗎?”杜雷定了定神,小聲問。

“額……你是說,有一頭狼為了掩蓋自己的氣味不被羊群發現,於是剝了一張羊皮裹在身上,然後潛入羊群捕獵的故事嗎?”張園園猶猶豫豫。

“我聽的是另外一個版本。一頭孤獨的狼,他在戈壁遊蕩,獨自經曆風霜。然而有一天他遇到了一頭羊,他愛上了這頭羊。不惜放棄自己傲人的、食肉動物的天賦,甘心披上羊皮做一隻食草的、柔弱的羊,隻想離她近一些。想要依偎在一起。想在夢中偷偷親吻她。想要一起梳洗。想要在綠草上對著天空一起咩咩咩……”杜雷眼神迷離。

張園園嘴角一抽:“別欺負我你比我老就以為我不知道!那是2006年刀郎的一首名曲,披著羊皮的狼!”

意境被無情的打破,杜雷不滿的瞅了一眼這個不解風情的小丫頭:“是啦是啦,是那首歌。我那時候大概初二,正是中二的年紀。上學下學路上都唱著這首歌,感覺特別有共鳴……你想,狼為了他的羔羊入了羊群,可是如果那羔羊並不愛他呢?他在羊群裏,想親近的其實隻有她一個,千萬次他都想釋放自己的天性,可是他心裏住進了一個小羊……他在羊群裏徘徊,找著他的小羊,如果沒有那隻小羊在身邊,他該是多麼多麼多麼的……孤獨……我一邊這麼想,一邊唱歌,那些時候我看著誰的眼熟都格外孤狠,感覺他們是羊群,我是混入其中的孤狼,在找著那個讓我死心塌地付出的羔羊……後來我知道了,那是血之哀的一種。我和你從很小開始覺醒,血之哀就更加強烈的困擾著我……我想你最初注意到楚子航,也是因為眼神裏一種孤傲無依疏離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張園園小聲咕噥,腳尖在光滑的地麵上蹭來蹭去。

是的,她第一次“見到”楚子航並不是入校參觀昏倒那一次,而是之前在報紙上看到校隊贏了冠軍的采訪和合照。她一眼就看到了楚子航,因為他明明站在隊伍最中間,卻神奇地和左右兩邊都沒有肢體接觸。她仔細看著那個男孩的臉,黑發有點長,一張臉拍的模糊,但看上去端正又安靜。她的指尖著了魔一樣停留在他的臉頰,從模糊的照片中,不知為何看出了熟悉的眼神。

像是和記憶裏某個男孩一樣的眼神……

她仔細地看了那篇報道,很快鎖定了這個大男孩的名字。

“一個很酷的人,話不多,彬彬有禮,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常常扶老奶奶過馬路。”這段話形容的對象,名叫楚子航。

這個名字像一個種子,姻緣巧合之下承蒙雨露,被陽光溫暖,默默發了芽。

之後一直長在她心裏。

“後來我就想啊,為什麼小小年紀的我就要提前認識血之哀的痛苦呢?我到底是怎麼覺醒的?我的父母又在哪裏?直到今天,我想起來了一切。忽然又想起了那首歌,然後我忽然明白了,啊,原來你就是那頭可惡的小羊。你讓我想起了自己嗜血的本性,可是又心心念念地惦記你,這麼多年以來,隻有跟你吵著架我才覺得最安心,隻有跟你待在一起我才覺得不孤獨。”杜雷看著她,眼角的陰影又深又濃。

張園園呆住了,臉不自覺地漲紅,微微往後退了一步:“你你你你……”

杜雷忽的站直了身體,居高地瞅著張園園紅潤的臉:“是啦,本大爺在跟你告白!傻女人到底是傻,一點反應也沒有。”

杜雷搖了搖頭,一臉朽木不可雕的表情,一拉槍帶,晃晃悠悠地走了。

張園園還呆立在原地,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久久不能反應。

杜雷走進拐角,深深吸進一口氣,緩緩按住了眼睛。本來……本來他不是打算說這個的……因為知道即使說出口也得不到回應……她到底還是喜歡楚子航的……隻是,如果把那件事告訴了她,估計會被當成怪物吧?

“真傻逼啊。”杜雷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