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前麵三場比賽,來觀看終賽的人更多,坐席俱滿,原本稍顯清冷的貴族包廂也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各種名流人士在其中來往而過。
比賽一開始,預祝視訊就自覺地不再發來,讓蘭澈溪鬆了口氣。
一決勝負的關鍵時刻,參賽選手們都不再藏著掩著,一個個拿出了看家本領。
在報幕到自己前,蘭澈溪都在閉目養神,為接下來的演奏養精蓄銳,調整狀態。見她這樣,交響樂隊的樂手都有樣學樣。
踏上舞台,與前麵三次相同的躬身致禮,蘭澈溪站到了指揮台上,樂手們一一落座。
隨著蘭澈溪手中的指揮棒揮起,雙簧管吹起夢幻的主旋律,低柔的小提琴聲盤旋而起。
極富光澤的鋁板鍾琴如同仙鈴一般低低顫顫地響起,明快悅耳,奏起輕鬆而夢幻的旋律。
幾乎是瞬間,在場的觀眾和評委的心神被牽引起來,淡淡的愛意從樂曲中暈染開來,絲絲縷縷纏繞在心間,幸福美好地如同夢境一般。
清脆悅耳的三角鐵加入到其中,銀鈴般的顫音有著特殊的美妙,讓樂曲得到升華。
短笛、小號、大提琴、倍大提琴、英國管、小提琴……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樂器加入到其中,融合成壯麗而夢幻的樂曲,讓聽眾不由自主沉浸於其中,身心陶醉。
不知何時,所有樂聲都一點一點低緩下來,最後低不可聞,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沉默中的危險。
暗淡的低音大管聲緩緩響起,如同黑暗的預言,帶來一切災難和痛苦,讓人惶惶不知所以然。
定音鼓聲驀然敲響,如同丟入湖麵的石子打破了所有平靜,隱隱的,風起了……
咚、咚、咚……定音鼓一聲比一聲敲得響,而且沉重。
如同有什麼在接近,讓人無法呼吸。
驀地,整個樂隊的樂聲都變了,小提琴的輕顫、大提琴的低迷、短笛如同風聲呼嘯起來、鋁板鍾琴聲的消隱……
耳邊仿佛有絕望的嘶喊聲傳來,彷如實質的痛苦壓在人的心上。
一直安靜的塤也加入了進來,低沉悲壯,如同幸存者的嗚咽,滿是悲痛和茫然。
塤聲漸漸低下去,斷斷續續的,如同無助的哭泣。
小提琴聲突然拔高,如同衝天的火焰,讓仇恨的心靈煎熬不已。
痛苦和仇恨摻雜在一起,讓人找不到方向,心靈的煎熬急於找到發泄。
樂聲再次平靜下來,隻是平靜中透著壓抑,再沒有以往的幸福美好,原本包圍著的愛意也消失無蹤,隻留下沉重的悲傷和隱藏的恨意。
深深的隱忍在樂曲中展現,有什麼在沉默中謀劃,平靜的眼底深藏著毒蛇一般的怨毒,等待著將仇人一擊斃命的機會。
漸漸地,樂曲中開始透出一種即將得償所願的興奮、期待,驀地,單簧管的聲音尖銳起來,如同利器劃開了血肉,讓人心生寒意。
一聲又一聲,帶著大仇得報的興奮,空洞的心靈滴著血淚,仿佛在述說著什麼。
這樣的興奮並沒有維持太久,樂曲的旋律依舊優美,卻透著一種蒼白,如同心中被挖走了一塊,茫茫然找不到前路的方向。
一直走、一直走……
五感是那樣微弱,世界一下子褪去的顏色,眼睛越來越暗淡,心中的生氣在無聲無息的溜走。
即便如此,也沒有停下腳步,然後有一天,眼前看到了不同的景色。
評委和觀眾們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蘭澈溪走下了指揮台,跪坐到了交響樂隊前那張古琴前,而指揮台上站著的已經變成了原本的首席小提琴樂手金霖。
蘭澈溪左手按弦,右手撫過琴弦,霎時間,悠遠韻長的琴音如同叮咚溪水,從她指尖流瀉而出。
明明是穿透力極強的音色,卻婉轉而靜謐,散音鬆沉而曠遠,讓人起遠古之思,如同置身於太古天地。
和西方樂器的個性鮮明不同,東方樂器有著更深的內涵,往往變幻無方,不可一語而概,作為中國古老樂器中的精華,古琴更是其中之最,天地萬物之音盡在其中。
蘭澈溪前世五歲便在身為古琴名家的奶奶的指導下開始學琴,數十年不輟,本身又是天縱奇才的音樂人,造詣可以說是無出其右。
而在大聯盟,真正大師級別的演奏家蘭澈溪隻見過一個吉龍,還是初窺其境,並且境界搖搖欲墜。而古琴原本就是不易學習的樂器,工作室兩個古琴演奏者雖然技巧過關,意境卻差強人意,蘭澈溪無奈之下,才隻能自己上。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的人能夠看到大師級音樂家演奏的機會微乎其微,古琴就更是如此,更別說是出自蘭澈溪之手的優質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