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蘭多爾看著那三隻被突兀而至的螺旋劍氣扯得粉碎的人魚,詫異地回頭望去,卻見剛才還被兩頭冰火麒麟追得無暇他顧的冷羽,此刻竟手持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渾身殺氣凜然地站在他身後數十米處,而那兩頭原本旨在阻止目標逃跑的麒麟卻召雙雙倒斃在目標腳下,一頭被從頭至尾劈成了濃煙滾滾的兩片,一頭則被打成了漏著冰渣的篩子。
“雪白之羽?”德蘭多爾難掩心中的訝異,目不轉睛地盯著冷羽手中那片純淨無暇的雪白,“潔白如雪,輕靈如羽,不受世間萬物的束縛,能斬斷一切穢物的神器……”
雖然德蘭多爾成名之時,特魯亞還沒出生,不過好歹他也在後世的宗教典籍上看到過關於這方麵的記錄,對那位領悟過萬神渡劫曲的神戀派後輩相當感興趣,所以一眼便猜出了這柄劍的名字。
不過驚訝歸驚訝,他卻依然沒將冷羽放在眼裏。劍的顏色隻代表了真氣的純度,與萬神渡劫曲毫無關係。而自己靠著神器的幫助,早已初步領悟了萬神之境,在自己的精神領域控製範圍內,可以說幾乎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渡劫”雖然還遙遙無期,但也足以無敵於天下了。
“如果你現在就答應入教的話,我可以考慮放了他們。”德蘭多爾將視線從雪白之羽移到冷羽臉上,“褻瀆神使雖然是死罪,但隻要你繼任教宗他們便可以得到赦免。”
“絕對不要答應……他隻是想占有你的身體……”薛婷虛弱地喊道,原本早該達到極限的他,如今全靠阿呆的精神力支援,才能繼續維持著合體的狀態,不過即使這樣,身體遭到嚴重破壞後的他也漸漸感到與這個世界的聯係在逐漸減弱。
“羽,不要管我們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對強占了她師弟身體的德蘭多爾痛恨無比的菲麗斯,自然絕不能再讓冷羽也步上後塵。
羅特倒是沒有說話,此刻的他正在腦海中極力盤算著如何才能與冷羽一起帶著菲麗斯和阿呆安然無恙地逃離這裏。薛婷是詩劍島的管理人,本來就不是活人,自然死不了,而那三個廢物,既然素昧平生,那就隻好對不起了。
誰知冷羽卻晃了晃劍道:“雖然剛才那一箭並不算是我射中的,但賭約畢竟還沒完成。十箭尚缺三箭,你又何必這麼心急呢!”
德蘭多爾漠然地看著他,突然微微一笑,“你還想賭?”
“當然,為什麼不呢?與其逼我入教,不如讓我心甘情願地入教,至少以後還能成為朋友。”
“我自然不會反對,那就繼續吧!”德蘭多爾掃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薛婷和虛脫無力的菲麗斯,又衝著羅特高深草測地笑了笑,似乎是在無聲地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冷羽收起長劍,閉上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用真氣凝出一把外表粗陋的雪白長弓,略微不好意思地歉然道:“實在是沒怎麼用過這東西,腦子裏沒什麼概念,所以花的時間長了點。”
德蘭多爾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沒關係。”
冷羽又試了試弓的強度,這才微笑著點頭道:“那就開始了。”
隨著雙手慢慢拉開長弓,一支雪白羽箭漸漸凝實在冷羽逐漸拉開的雙手間。
“其實就在剛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冷羽邊開弓邊緩緩說道:“人總是習慣於便利的事物,能簡化的自然是越簡化越好,如果隻用按幾下鍵盤就能得出運算的結果,何必還要去學習什麼定律和原理?可萬一有天電腦中了病毒,那我豈不是連一道最簡單的二次方程式都不會做了麼?就像剛才那樣,一向依賴著武器的我,卻因為手無寸鐵而隻能眼睜睜看著菲麗斯等人身陷險境,可我突然就想到,其實我並不一定非要武器才行,就像我離開了電腦,也可以用筆自己慢慢算一樣,雖然麻煩了很多,但至少……能解決問題。”
“接著我便意識到,原來劍之所以會是那個樣子,是因為人在精通了武技後,為了提高招數的威力和射程,而根據武技的各種發勁原理創作出來的最佳形態。而電腦之所以會被發明,也是人類在精通了各種計算原理後,為了提高運算速度和精度而製造發明出來的最適合運算的電子設備……”
聽著這番近乎無聊的話語,德蘭多爾一直平靜無波的心中卻陡然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他心知肚明,自古以來那些開宗立派的武學大宗師們,之所以能突然領悟到一個全新的武學境界,除了刻苦修行之外,無一不是通過偶然間想通了某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道理,從而一法通萬法通地猛然闖大徹大悟……難道說這小子竟然在這種時候,領悟了新的境界?!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如果連這種年輪還沒牙簽粗的黃口孺子都能隨便領悟到新的武學境界,那些千辛萬苦,窮畢生心血才開宗立派的武學大師們還有何臉麵來讓後人萬世敬仰?!
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德蘭多爾臉上神情的變化,冷羽依然自顧自地道:“如此簡單的道理,我居然直到今天才想到,也算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不過幸好還不算太晚。當我明白了我為什麼會需要劍,而同時我又並不是真的需要它時,我才猛然領悟到,其實劍一直就藏在我的心裏,它所有的應用原理、被設計出來的理由、之所以會存在的最大原因,早就已經隨著師父的教導,和這麼多年來的修行,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裏,卻一直因為我貪圖便利的惰性,而無視了它的存在。”
就在說著這番話的同時,冷羽那天藍清澈的發色已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變深,就像是午後明媚的晴空隨著時間慢慢推移過渡到了繁星點點的黑夜
般,最終呈現出一種深邃而神秘的漆黑,而其間隱約流動著的淡淡星輝,宛如漂浮在浩瀚宇宙中的熠熠星塵般令人目眩神迷……
此時不光是德蘭多爾已經震驚得忘記了呼吸,就連羅特等人也都瞪大了雙眼,難以相信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既然我能將自己心中的劍取出,那自然也能將同樣烙印在心中的另一樣物事拿出來。”隨著話音漸落,一顆仿佛包裹著燦爛銀河的透明流星從冷羽眉心躍然而出。看著這與以往的形態全然不同的飛羽流星,冷羽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驚異,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存在般,就那麼淡然地看著它融入雪白的箭身中,霎時間整支箭都仿佛裹上了一層閃亮的透明油膜,卻又不住揮發出星辰般的淡淡銀輝。
“以往因為貪圖著便利,總是下意識地用精神力去控製它的運行軌跡,可既然我早已完全了解了它的運行原理,完全用真氣來控製又有何不可?”冷羽灑然一笑,仿佛在說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連瞄都不瞄便鬆開了已張如滿月的弓弦。
雪白的羽箭帶著淡淡的銀輝,劃出一道奇異的軌跡,轉眼間便穿過德蘭多爾那突然變得有些透明的身體……
“哼,又是空間傳送……”早已料到這個結果的菲麗斯,不屑冷哼了一聲。
然而,已閃現出數十米外的德蘭多爾,臉上卻首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就在剛才那短短的一瞬間,完全沒有時間閃躲的他,先是試圖控製箭上的飛羽流星,發現完全無效後,又立刻用念力想直接將箭鎖在空中,豈料依然無效,直到箭已及身的瞬間才措手不及地使用了空間傳送。雖然是成功躲開了這一箭,但實已是險象環生,狼狽不堪。
冷羽帶著淡淡的嘲諷冷笑道:“果然,你的精神力已無法再幹擾我的飛羽流星,就連想定住我的箭都做不到。而你那習慣了用精神力來代替一切行動的身體,也已經遲鈍到無法靠本能的反射來閃躲了。這就是人類的惰性啊!”
“即便如此,你還不是射不中我麼?”德蘭多爾冷冷地回一句。
“嗯……”冷羽閉目思索了一會兒,突然高聲問道:“師兄,當年你和那個海神迪洛決鬥的時侯,是怎麼破解他的空間扭曲術的?”
“啊?!……呢……這個……”猝不及防的羅特心虛地瞅了一眼菲麗斯,頗有些難以啟齒地據實以答道:“我當時帶了個無線電在身上,通過空間扭曲時產生的磁暴噪音來確定他是不是進行了空間扭曲……咳咳,老姐,別這麼看著我嘛,我真不是刻意想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