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笑什麼啊!”她扭回頭來瞪了我一眼。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

晚上我打工回來的時候,阿源的姐姐麗池香也來了。

麗池香隻比阿源大了兩歲,姐弟倆長得非常像,如果他們兩個走到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會毫不懷疑地認為他們是一對孿生姐弟。

大概是因為麗池香長得很漂亮的緣故,所以阿源也長得非常俊秀,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就像個孩子般的純潔,讓人對他那無以倫比的懶散邋遢無法發火。

而當我從阿源的嘴裏知道麗池香已經訂婚的時候,心中竟忍不住為這個漂亮的姐姐惋惜了一下。

“阿羽,你們這裏發生地震了嗎?”麗池香一邊收拾著倒塌的書櫃,一邊驚訝地問著我。

我搖頭否認,順便朝著床上如一頭死豬般沉睡著的阿源努努嘴,意思是說他就是罪魁禍首。

“你們啊!讓我說什麼好呢?一個整天魂不守舍的,一個懶得都能被自己餓死,唉……”麗池香無奈地苦笑著:“我要不是因為那邊太忙了,還真想過來這邊照顧你們呢!”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呢?”我倒了杯水,好奇地問道。

“阿源一個寒假都沒有回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生活費夠不夠。今天正好來這裏談生意,就過來看看了。誰知道過來就看到這個家夥還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麗池香麻利地收拾好書櫃,將阿源堆在身旁的一大堆髒衣服放進了盆子裏,笑著對我說:“你有沒有什麼衣服要洗的?給姐姐吧!”

我搖了搖頭。破魔真氣不光能讓我的身體常年保持整潔,就連我的衣服上也總是纖塵不染,所以我很少洗澡,也很少洗衣服。

阿冰以前總是懷疑我是不是在淩晨偷偷地溜出去洗澡洗衣服,也曾經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你啊!洗衣服的時間還真特別呢!以後把你的髒衣服給我吧!我來幫你洗,省得你每天早上都起來那麼晚。”

“你們家裏沒有傭人嗎?怎麼衣服都要自己洗呢?”我一邊喝著水,一邊問著她。

麗池香聳聳肩,故意皺起臉來說:“唉,攤上這麼個懶惰的弟弟,哪還有什麼傭人敢來我家裏啊!對了,桌子上有零食,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先去洗衣服去了……”

我和阿冰平時並沒什麼閑錢去買零食吃,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太喜歡吃零食。

目送著麗池香抱著一大盆子的衣服出了寢室,我對著依舊死睡不醒的阿源笑歎道:“攤上你這麼個弟弟,你姐姐還真倒黴呢!”

※※※

聽阿源自己說,他要是回家的話,很可能就會被家裏人禁足,再也別想走進赫氏一步,所以他已經做好打算,決定在畢業以前,死都不會離開赫氏。

他的父親為此曾經大發雷霆,來信罵他是不孝子,還揚言要和他脫離父子關係。那封信阿源讓我拆開後,隻看了頭兩行,就揉成一團扔到了窗外。

阿源還說,他這輩子最崇拜的人,是四十年前的大詩人卡德烈?昂,因為在他的詩裏,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作者是一個多麼灑脫而又放蕩不羈的人,他能帶給你一種全新的生活觀、世界觀,讓你對以前所抱持的種種觀念都一一否決。

“人為什麼非要上學?為什麼非要去考試?為什麼非要按照別人規定下來的路線一步步地走呢?身體是自己的,腦子也是自己的,為什麼非要裝進別人的東西來約束自己呢?難道除了上學考試,取得學曆後再去應聘工作,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嗎?”

阿源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茫然和不解:“六十年前,政府為了大力發展能源業,開始特意營造出一種能源學非常熱門的趨勢,讓各大聯盟集團手下的企業紛紛高薪聘請能源學的專業人才。在這種趨勢的影響下,無數的人都開始讀能源學,為了能進入某所大學的能源係而花錢買通校長、係主任。可幾年後,當各大聯盟能源人才紛紛飽和,政府不再需要這方麵的人後,能源學就立刻開始貶值,那些曾經以為出了校門就能馬上獲得高薪的學生們全都傻了眼,因為整個社會上都再沒有一家企業願意出甚至隻有其他專業一半高的薪水來聘請他們了。大批的學生因為失業而待在家裏,成天混跡於街頭酒肆,除了謾罵政府,就是喝酒鬧事,最後淪落為吸毒者、強*奸犯、變態殺人狂的,比比皆是,搞得整個社會人心惶惶,治安極其紊亂……”

“……唉,所以說,沿著別人劃好的路走下去的,永遠隻能被別人控製於股掌之間,無法脫身。正因為有了這種約定俗成的成長路線,所有的人都不再**思去思考人到底該怎麼活、為什麼活,隻是老老實實地去讀書、工作、結婚,等老了以後再去領政府的養老退休金。在這種風氣蔓延之下,人們開始變得越來越懶,越來越無力從這個無形的枷鎖中脫困出來,他們也因此而失去了主宰自己命運的能力,完全被政府操縱在手裏。”

“昂就曾經說過,一個人如果想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運,他首先要戰勝的敵人,就是自己身上這種沉積了千百年的惰性。為什麼海鷗能夠在大海上自由地遨遊,而羊卻隻能在地上傻呆呆地羨慕呢?那就是因為羊發現地上的草已經足夠它們活了,它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拚命地長出一對翅膀來。可當旱災來臨的時候,海鷗依然在大海上遨遊,羊卻隻能眼睜睜地餓死在地上。”

阿源說完這番話後,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發呆,好半天後才低低地哀歎了一句:“我不想成為羊……”

我也不想成為羊,但是為了生活,我不得不進入赫氏,為自己的明天抓住一線光明的希望,按照阿源的理論,我是不是從一隻自由的海鷗變成了一頭蠢羊呢?

羅特師兄他也不想成為羊,而且他也辦到了,毅然決然地辭去了金徽龍騎將的職務,去當了一名遊戲中的尋寶獵人。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笑。無論幹什麼,他似乎總是在笑,大概是在為自己終於由羊變成了自由的海鷗而驕傲著吧!

唉,還真羨慕他呢……

※※※

“阿羽,你怎麼還在這裏發呆呢?我買的點心不好吃嗎?”

我回過頭去,看著洗完衣服回來的麗池香,聳肩笑道:“實在抱歉哦,我沒有吃零食的習慣。”

麗池香驚詫地看了我一眼,走到熟睡的阿源身邊,用還沾著水的冰冷手指去偷偷碰他的脖子。

阿源“嗯”了兩聲,扭動了幾下身子,嘴裏含糊不清地喊道:“姐,別鬧了,給你最大的蛋糕,還不行麼……”

麗池香捂著嘴偷笑了出來,那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笑容竟和雪城月有著驚人的相似。

我看著熟睡的阿源,心裏沒來由地湧起一陣羨慕。

好親密的一對姐弟啊!嗬嗬……

麗池香躡手躡腳地走到我的身旁,笑嘻嘻地說:“虧他還能記得是我,哼哼,要是敢說是別人,看我不揍扁他!”

“我可沒你那個好習慣,嗬嗬。”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唉,爸爸媽媽現在對他可以說是頭痛無比,不過做姐姐的無論怎樣都要支持自己的弟弟呢!”麗池香無奈地歎了口氣後,突然拍著我的肩膀說:“阿羽,聽阿源說你曾經和葉靈冰同住在一個寢室,真的嗎?”

我立刻就尷尬了起來,支支吾吾的道:“啊……她走了以後,我才知道她是葉靈冰的……”

麗池香若有所悟地點著頭,看著窗外的小山道:“我前幾天還見過她一麵……”

“你見過她?!”我驚喜地看向她。

“嗯,看起來她最近好像不是很開心,總是跟在她爸爸後麵沉默不語,似乎有什麼心事似的。不過我和她吃飯的時候,她告訴我,她在近期內還會回到赫氏來繼續完成學業……”

“後來呢?她說了她什麼時候回來嗎?”我著急地問道。

麗池香搖搖頭,突然笑了出來,扭過頭來看著我說:“你啊!這麼擔心她,怎麼就不知道去看看她呢?”

“……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裏……”

“借口!肯定是借口!”她伸指點著我的鼻子笑罵著:“你知道麼,當她談起赫氏的時候,臉上的神采有多麼的動人?看得連我都差點要愛上她了呢!”

“啊?!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啊?……”

“嗯……都是些女孩子之間的話題,你們男生就不要過問了,嗬嗬。”麗池香狡猾地笑了笑。

“唉……”我失望地扭頭看向窗外。

“要是我弟弟也能找到一個這麼好的女朋友,那就太好了……”麗池香說著,再次伸出手來賊笑地向阿源的床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