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1 / 2)

這個季節實在不像春天,剛剛進入四月,那太陽就亮得讓人難受,氣溫呼呼地往上竄,隻眨巴了一下眼皮,氣象台就說有攝氏三十度了。我居住和工作的這座新興的城市,就整日地籠罩在高原麗日生產的騰騰熱氣裏。天空很長時間沒有雲朵,隻有為躲避陽光匆匆飛過的鳥類。天實在熱得沒有道理,還沒有入夏呢,怎麼就如同盛夏了?而這時候的每天晚上,我就坐在自家堆放了一些書的房間裏,一邊喝著濃茶一邊操作一篇關於家鄉的文字。這篇文字開始時本想寫幾千字就擱筆,可是一寫,卻寫了三萬多字,是全方位地從曆史及現實的角度觀照家鄉了。因是寫的家鄉,方格稿紙中就經常出現“星雲湖”字樣,自家就覺得有清風拂麵,不是在流著汗寫字,而是在星雲湖畔散步了。

這篇文字剛剛操作完,廣東一家雜誌的編輯長途打來一個電話,問我有沒有稿子。我說剛剛操作了一篇。他說是不是小說。我說不是,是一篇論述家鄉的文字。他說你家鄉是個什麼地方。我說是一個縣,山水相依,是滇高原上的魚米之鄉。

他“哦”了一聲,說我怎麼不寫小說,要寫什麼“論”之類的東西。我說我那塊鄉土還真有特別之處,小說不容易說到的,就用“論”這種形式說了。後來我們又說了一些其它情況,電話交談才算結束。我與這位編輯沒有謀過麵,隻有電話和信件往來。因為我曾經在他那裏發表過兩篇小說,構成這兩篇小說的零零散散的素材都取自我的鄉土。事實上,我操作的被以為是小說的這種東西,根基都沒有離開過鄉土,隻是在表現手法上作了處理。大抵是小說這種東西,在許許多多的文字樣式中還能夠讓識字人接受,因此,凡屬綜合性的文學期刊,小說就成了頂梁柱。

讀者喜歡小說,編輯看中小說,寫字人也樂於操作這種很絞腦汁的文字,讓一些人走馬燈似地登場,讓一些情節延展轉換,演繹出奇妙的景象,無論是現實的還是曆史的。小說這種東西,就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了。根據小說改編的電影電視劇就成了另一個熱門,將癡情男女們引入精神家園,飽受折騰。這就是來自小說的作用。

然而,隨著市場經濟的繁榮,文化的多元化,商品信息的滲入,小說的本真也流逝了許多,不似十幾年前幾十年前那麼火暴。小說就受到來自其它文化式樣的挑戰。小說的領地就受到了擠壓。有些原本是很地道的文學期刊,便也改變編輯策略,以發一些紀實性的文字為主了。寫字人就得跟著調整思維方式,適應一種變革。獨領風騷的小說失去了許多光彩。

我是一個有鄉土情結的人,寫字時不太講究形式,因而就寫得隨心所欲和散淡恣肆,要轉過彎恐怕還要一些時日。其中主要原因是我的心裏總裝著那方沉甸甸的鄉土。那方鄉土營造了我的文字環境和氣氛。

我們說小說要有特色,此一地有別於彼一地。就我的那方鄉土而言,有兩個很突出的特色,在寫字時是要認真把握和思索的:一是地域特色,因為有一個盆地,盆地裏有一個湖,常常有許多事情發生。有一段時間文學界對“意識”這個詞很敏感,各種研討會的說話、報刊雜誌的使用頻率都很高,比如我們雲南這塊地方,就出現過“峽穀意識”之說。這個說法好像沒過多長時間就消逝了。我以為這“意識”那“意識”,強調的隻是地域特色。這才是本質。把一個本是十分容易接受的概念,人為地製造出一種玄乎,拐了彎子去說道,是很費力的。我對地域特色的理解,來源於對盆地環境的認識。我曾經生活了許多年的那方鄉土上的星雲湖,是雲南的很多盆地裏沒有的。而圍繞著這個湖演繹出的許多事情,與其他地方就有了差異。這些差異就是特色,於是我總是有意或無意把我的文字融入這個背景裏。二是人文特色。一個地方曆史、文化及人的思維方式、語言、習俗的形成,經過了漫長的時期,並非短暫的時日。就說這方鄉土,由那些出土的古滇國的青銅器來判定,時間的長河也許就流淌了兩千多年,或者還要長得多。在這個過程中,人的語言慢慢規範,成為一個交流定式,並融入大一統的漢語音域裏。生活習俗有了規律,比如吃穿住行、婚喪嫁娶等等,也成為一個固定的模式,沿襲至今。當然,最富有特色的,應是生活於這塊鄉土上的人物,他們個性突出,生性直爽開朗,豪放豁達,勇於吃苦耐勞,而又頭腦好用,常會有些驚人之舉。他們一代一代地繼承著祖宗留下的這份產業,不停地耕耘和創造。於是,這塊鄉土就由荒原成為沃野,成為滇高原的魚米之鄉;民族文化就繁榮,且有了特色。有時有鄉人沐浴著星雲湖的陽光而來,無論是街上碰到還是相逢於別的地方,總有熱情握手和大聲說話的場麵,隨意得不拘小節。拘小節了就不是那方鄉土的人。突出的地域特色和人文特色,讓這方鄉土鮮活生動,色彩斑斕。我是在寫了一些文字之後,才開始思想這個問題的。但是每一次思想,都讓我吃驚。我發現,每個人都是一個故事,即使不用所謂藝術手法塑造,用樸素的紀實筆法描述,寫進小說的人物也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