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一)(1 / 2)

六月,本是太陽高掛,酷暑難耐的日子。可是對於天水縣的人們來說,這個季節確實多年不見的陰雨天,大雨已經連續下了三整天,遠處的土地,身邊的房屋,似乎都在向人們哭泣,訴說著這個讓人發瘋的老天爺。村邊的小路已經被大水淹沒,而路邊為數不多的楊柳也已經成為了老天的腹中之肉。遠處,人們才種到地裏不久的糧食都不見了蹤影,哪怕是那些熟悉的梯田現在也正在變成黃泥水順著小路往後方流去。幾隻鴨子卻是好像來到了天堂,在那黃色的泥水裏麵歡快暢鳴。偶爾底下頭在水裏尋找些吃的,仰頭吞掉。雖然天色上早,哪怕是如此之大的暴雨都沒有能力讓昏暗的天空變黑。以往的這個時候,人們早就吃過晚飯,準備著明天的活計。可奇怪的是,一個村子三四十口人,男女老幼居然全部劇集在村長那臭大氣哄哄的地窖裏,隻有角落零散的堆著一些幹草,三五個不知所謂的孩童正在上麵呼呼大睡,而那些大人們卻是衣衫完整。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困意,嘴唇似乎不聽使喚的顫抖。每個人的手中都多少都有那麼一件算是武器的武器,隻有那個經常來村子裏的賣貨郎嘴裏叼著一個煙鬥。雨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而這些人們似乎也沒有要吃飯休息的意思。隻有路邊的那些鴨子仍然在痛快的洗澡,進食。黃色的泥水一刻不停的從遠處的山上流下,而那些渾濁的泥水之中卻是比往常多了一絲詭異,多了一份黃土高原所沒有的滄桑和惆悵。

莫道天雷地上無,隻言橫禍人間生。風雲西北三十載,禍害中原十五年。天雷教,甘肅省乃至整個西北地區的人們聽見這三個字都會聞風而逃,瑟瑟發抖。若幹年前,一代天之驕子高建蒼,在經過多年的舍命打拚之下創立了天水幫。雖說武不及少林,文落後白馬,可是憑借著其在西北一代的威望,天水幫在急其短暫的時間內發展壯大。當老人們還在講述著高莊主英明神武,騎馬殺天下的時候,天水莊卻是一改往日作風麵露凶神,殘害蒼生。不知為何隻有這山下的幾個村子還依舊過者太平日子。原本高莊主在世之時,這是一個已拯救蒼生,行俠仗義,解救黎民於蒼生幫會。可是幾十年下來,已經成為了一個恃強淩弱的組織。甘肅常年氣候幹旱,可是老天有好生之德,以賜福水,澤被人間。這便是天水幫。以雷霆手段懲治百姓,危禍人民於水深火熱,此乃天雷教。雨仍舊在下,隻不過略小了一些。而從天雷莊所在的山頭上流下的雨水之中夾雜著一絲絲血腥,紅色的泥水如同恐怖的噩夢一般,讓人心驚膽顫。昔日莊嚴威武的大門已經破敗,門口內外滿地的屍體已經被雨水衝洗的發白,殘肢斷臂如同螻蟻之巨,一件件破碎的兵器似乎在向老天爺訴說著它們所經曆的災難。一切的一切,隻因為一個人來了。大殿之中的慘烈遠非外麵可比,雖然沒有雨水可以進來,但是地上仍舊多了一條細細的水流,血液彙聚成的細流。中間站立一人,披頭散發,血和雨水已經讓原本粗糙的衣服更為難看,惡心。此人右手緊握鋼槍,左手,已經不見,血流好似噴湧,而他卻像是並不疼痛。煞白的臉,前後搖晃的身體,許久的苦戰讓這個漢子在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身體跪了下去。一圈的敵人麵麵相窺,卻是沒有一人敢於上前一步。遠處大殿寶座上一人,同樣身受重傷,無力起身。“殺郭乘雲者,位列護法,賞金千兩”。短短一句話從這位口中說出,卻是讓人不寒而栗。巨大的誘惑擺在眼前,一圈子的人有些心動,可是命更為重要。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管多大的危險總是有人嚐試,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走出人群,手握長刀,小心翼翼的向前逼去,其他幾個心有不甘,也跟隨他的腳步慢慢靠近。那個被人群包圍著的的漢子好像是毫不知情,依舊半跪在地。終於支撐不住了,手中鋼槍忽然從手中滾落,身體失去支撐,趴到了地上。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麵露喜色,十幾把長刀舉到頭頂,向前砍去。英雄,終究是會死在奸人之手。村裏的人們依舊圍做在一起,這些愁眉苦臉的麵容似乎沒有發現那個衣衫破爛的賣貨郎已經不見了蹤影,地上的煙灰好像證明著方才這裏還有一個人。天終於情了,毒辣的太陽依舊高掛空中,男人依舊早出晚歸著為了生活忙碌著,女人仍然在為了家庭的瑣碎操心。山上的一切雖說驚世駭俗,可是與這些勤樸的老百姓卻是沒有太大的關聯,不管如何,生活還要繼續。小河裏的水和以前一樣清澈,幾天的暴雨並沒有讓它變得渾濁,相反,水位的上漲讓這些婦女們洗衣服變的更為簡單。坐在一塊木頭上的少婦,手裏輕搓著一件粗布麻衣,雖說盆子裏洗好的衣服也算不上名貴,可是卻比手中的衣服要好上許多。“我說芳妮啊,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一直忍受下去?”旁邊一位鄰村的婆婆說道“看看你自己,身上有幾塊好肉啊,整天被那個畜生吆三喝六,時不時還打一頓,你怎麼就一點反應都沒有?”田芳妮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在懷中拿出一件舍不得掛帶的配飾,說道:“以前丈夫對我很好,可是都怪我自己不爭氣,嫁到這裏都四年了,肚子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怪他啊”。那個大嫂也就是無事隨便問一下,聽見田芳妮如此說,也隻能歎息一聲,繼續低頭搓洗衣服。而田芳妮卻是默默的看著那半塊玉佩,心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身上仔細的擦拭了一番,依舊把玉佩小心的揣入懷中。這已經是她今天洗的第三盆衣服了。家中衣物,不管男女老幼,隻要是人們昨天穿的,第二天換下後,她必須要拿到河邊洗幹淨,雖然這些衣服的主人並不一定什麼時候才會想起穿它們。這樣的生活已經有塊三年了,她已經適應了這些生活,雖說經常會半夜痛哭,甚至被噩夢驚醒,但是她沒有逃跑的能力和欲望。最後一件衣服終於洗完,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雖說每天都會被折磨的疲憊不堪,可是其現在的臉上仍舊能夠看出她當年的姿色,黑色的臉蛋似乎在告訴人們她所遇到的不幸。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不早了,如果在回去晚了,今天可能又吃不到飯。端著沉重的木盆往回走,寂靜的小樹林裏夾雜著幾隻喜鵲的叫聲,每天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有時間去觀察下周圍,去感覺一下這個世界的美好。村口幾個孩童正在玩耍,看到田芳妮回來,他們立刻放下正在玩耍的遊戲,圍在她身邊唱起了童謠。田芳妮不爭氣,來四年肚不起。丫鬟命雖是妻,低聲過任人欺。……其中有幾個膽大的竟然拿著小石子往她身上投砸。田芳妮的淚水在眼睛中打轉,強行忍著沒有讓它們落下來,她並不是怕哭泣會讓人嘲笑,怕的是哭泣以後再也忍不住這樣的生活,眼淚不落,就可以咬牙堅持。輕輕的擦了下眼睛,如同孩子們歌謠中所唱,低著頭匆匆走過。前麵就是自己那稱不上家的家,朱紅色的大門,旁邊的一對石獅都證實這是一個富足的家庭。而院子裏嬉笑打鬧的聲音她也曾經享受過,可是現在那裏麵的一切卻離他如此的遙遠,看了看木盆中幹淨的衣服,或許他們會讓她吃上一頓飽飯,想到這,那雖然黑,可是仍然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左腳抬起,像那扇大門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