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滅“東北虎”
李寒
這案件在廣州鐵路公安局的卷宗裏,代號為“528"。
案件以追捕京廣線南段的“東北虎”為中心。
案件偵破空間跨度之大,捕獲案犯之多,案件數量及涉案金額之巨,在鐵路公安機關辦案史上實屬空前。
曾幾何時,活動在京廣線南段湘粵兩省境內的“東北虎”是何等猖撅。如今,它們隨著“虎王”——大盜吳風的落網而銷聲匿跡了。
這,也許會給善良的百姓帶來幾分安慰。
出於多種原因的考慮,文中對部分大智大勇的刑警,協助破案的群眾,提供情報的“眼線”,坦白交代的案犯,隱去了他們的真實姓名。
這,也許是一種無奈!
第一章 您是共產黨員嗎
一、上饒密報
江西。上饒。5月28日,晨6點。
初夏晨風,清爽宜人。東方的天際,紅霞滿目。
車站派出所的老張走出值勤室,他扶了扶帽簷,挺直了腰板,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位有30多年警齡的老公安,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晚班熬了個通宵,也沒顯出倦意來。
“世——”上海開往長沙的207次列車穩穩停靠在一站台。
列車中部,跳下乘警長楊正光。老張一看,不認識。才從其他線調來的吧?老張迎了上去。
雙手緊握的瞬間,老張直覺感到:有事!他看看年輕的警長,用目光詢問。楊正光欲言又止,焦慮中透著不安。
“說吧,年輕人,什麼事?”老張先開口了。
楊正光緊盯著對方,半晌冒出一句:“您是共產黨員嗎?”
老張嚴肅地點點頭。
“老同誌,車上發了大案。是‘東北虎’。涉及內部工作人員。請幫忙電告家裏增派力量上車抓獲案犯!”楊正光急促說畢,遞過一張紙條。
老張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寫道:“請向長沙鐵路公安處掛緊急電話。最好要處長親自接。我要求處長於今日派精幹偵查員趕赴萍鄉站,秘密登上207次列車。請他們不要向車上工作人員暴露身份。上車後,我會著便裝與他們接頭。他們來的目的是執行秘密逮捕任務。案犯與內部工作人員有牽連,現掌握有四人。‘東北虎’身體強壯,身上可能帶有凶器。詳情與我會麵後談。”
“嗚——”汽笛長鳴,列車啟動,老張抬眼望去:車門邊,楊正光目光凝重,筆直挺立,莊嚴行禮。
站台上,老張緩緩舉起右手,還以一個老共產黨員的標準軍R.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528”案件在兩代共產黨人之間,以特殊的交接方式,為日後的艱苦卓絕拉開了序幕。
二、特警出征
湖南。長沙。5月28日,早8點。
長沙鐵路公安處值班室。邱春九處長剛宣布每日交班會開始。台麵上的值班電話鈴驟然響起。值班員左勤拿起話筒。隻一會兒,左勤起立將話筒遞給邱處長:“上饒車站派出所來電,要求公安處處長親自接,說有重要情況報告。”
邱春九心裏不由得“咯瞪”一下:預感應驗了。人夏以來,上海線連發四起大案,一起未破。這幾天老在想,會不會有別的問題。難道……
沒容他繼續往下想,電話聽筒裏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我是中共黨員,一名老公安。現有重要情況向您報告,207次列車發生特大旅客財產被盜案件。案犯是一夥‘東北虎’。他們與列車內部工作人員相勾結,因車上力量懸殊,未驚動他們。案犯正乘207次返回長沙。列車乘警長在我站傳條,請求長沙公安處派秘密力量趕往萍鄉站接車,以便在途中擒獲案犯。”
放下電話,邱處長抬眼看了看壁掛鍾,8點15分。55歲的老處長素以處變不驚、臨危不亂著稱。此刻,他顯得鎮靜異常,大腦卻在急速地運轉著。
職業的敏感告訴他,此案非同小可。案情現在雖不十分清楚,但案犯在與鐵路內部人員相互勾結作案後,竟敢乘原車返回,沒有一定氣候和相當實力,是不會如此膽大妄為的。他果斷抄起了桌上那部紅色電話機:“令特警隊緊急集結待命;請黨委書記何成億、紀委書記許幹軍到小會議室碰頭。”
8點35分,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兼特警隊長馬長巍、特警隊副隊長陳建新率領另外10名特警隊員集結完畢,鐵塔似的排立在公安處處長、書記跟前,待命出征。隻聽邱處長說道:“你們現在緊急出發,趕上長沙開往上海的205次,去萍鄉站執行一項特殊逮捕的任務。注意三條:一要保密,上車後由隊長與乘警長接頭,其他隊員不要與任何人接觸。二要安全,犯罪分子可能有家夥在身上,你們一律著便裝、抄短火。不得已不許動槍,自身安全、旅客安全要緊。三是迅雷不及掩耳,速戰速決。”
警笛嘶鳴,特警出征。
9點20分,特警隊乘坐的205次駛出長沙站。邱春九處長的心也隨之懸了起來……
三、閃電擒斌
上饒站開車後,警長楊正光巡視了一遍車廂,旅客大多醒來,忙於洗漱。2號硬座車廂那幾個東北人仍在斜頭靠背呼呼大睡,忘形之態,令人生厭。
昨天晚上,這幾個操東北口音的家夥從杭州上車後,車廂裏就彌漫開一股邪惡氣息。為首的那個“六子”,一臉橫肉,凶神惡煞,讓一切善良的人不願直麵。果然,義烏一開車,3號車廂旅客王岐明報案:失竊現金20650元。
楊正光一開始就懷疑是這幫“東北虎”作案。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夥人身上。不久,車上一位同事悄悄找到他,說杭州上的幾個東北老鄉請予關照,然後遞過一疊鈔票:“這1300元是他們的意思。”案犯不打自招了。
楊正光心底湧起一陣難受:憤怒、悲哀、無奈。他想大喝:“這錢不能要。”可這樣就會驚動罪犯,自己勢單力薄,無法製服他們。不如先穩住對手,進一步摸清底數,然後向家中求援。於是,他接過這疊燙手的鈔票,輕聲說了句:“有數。”
現在案犯人數清楚了,加內部人員一共六名。杭州上來的四個人中有三名“東北虎”,外號分別是“六子”、“鎖子”、“小君”,另一名是湖南人,叫“老二”。看來,這幫家夥以為車上有人,又送了錢,便覺太平無事。等著瞧吧!
車過新餘了,又過宜春了。前麵就是萍鄉。家裏來人了嗎?
205次從株洲轉人浙贛線向東後更換車次為208次,到達萍鄉站的時間是中午12點。由上海開來的207次抵萍鄉時間是15點30分。
馬長巍率領特警隊在萍鄉站下車後,利用這中間的三個小時,對行動方案又作了具體研究和布置。最後,馬長巍說道:“攻其不備是取勝之關鍵。采取措施要果斷,擒拿動作要勇猛。明白嗎?”
“明白!”隊友們鬥誌昂揚,言語擲地有聲。
207次正點駛入萍鄉站。特警隊員們分開上車。馬長巍等四人在列車頭部,陳建新率四名隊員分別在尾部硬座2,3,4號登車。
隊副陳建新,個頭不高,麵孔黝黑,拳頭碩大。這位年前才從省武警總隊教導隊武術教官位置轉業的年輕人,今天又有了一展身手的機會。跟著他,戰友們心裏覺著踏實。
萍鄉站開車後,楊正光趕忙換上便衣,從餐車走向列車尾部。在2, 3號車廂的連接處,與陳建新正麵相遇,楊正光周身一陣激動:“來了。”“來了!”“案犯轉移到了6號硬座。”“幹吧。”“前邊呢?”“有馬隊長他們。”
6號車廂,幾名案犯似乎嗅到什麼不對勁,正起身在行李架上清東西,像要開溜。楊正光順手一指:“就是他們。”說時遲,那時快,特警隊員猛撲上前,隻聽得“哢嚓”兩聲,靠過道的兩人已被銬牢。臨窗的“六子”伸頭就要往外跳。陳建新叉開巨掌,從後背將他拎起,“叭”的一聲,狠砸在車廂的地板上。“三個。”“還有一個?”“在廁所。”特警隊員王憲雲飛起一腳,猛地瑞開廁所門,正起身準備係褲帶的“鎖子”被拽了出來。
這一切,來得那樣突然,幹得這般利落,前後隻有分把鍾光景。在場的旅客,先是看得目瞪口呆,繼而一陣驚呼雀躍,拍手稱快。“精彩!”“漂亮!”“真像是電影!”“比電影精彩多了!”“一定是公安部的特警。”旅客紛紛議論,有人還充起了內行。更有人發出由衷讚歎:“以前在電影見到的驚險場麵,以為那是假的。今天親眼見了,活靈活現,我們的警察太棒了!”
對講機裏,傳來馬隊長的詢問:“前麵問題已解決,你們怎樣?”
“這裏也已經謝幕。四名案犯如數擒拿。”
“好!馬上通知前方醛陵站,電告長沙邱處長,任務勝利完成!”
四、連夜突申
正是特警隊出征萍鄉之時,5月28日上午,廣州鐵路公安局局長顏克告、黨委書記陳來純雙雙抵達長沙。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在“中原戰役”行動部署後,對株洲戰區前線工作進行督促檢查。
春運過後,旅客列車上的犯罪活動又趨猖狂,大批東北籍流竄犯再度集結中原地區。他們與當地流竄犯相互勾結,在京廣、隴海等鐵路線的列車上,大肆盜竊,甚至明火執仗搶劫旅客財物,並以中原作為向東南沿海開放地區流竄的中轉站和集散地。
鐵道部公安局審時度勢,決定在全路開展一次圍剿流竄犯罪分子的統一行動——“鐵鷹行動”。“鐵鷹行動”的第一仗是為期100天的“中原戰役”。這一仗以京廣、隴海幹線為重點,以打擊在客車上搶劫、盜竊的流竄犯罪團夥為主攻目標,確定鄭州為主戰場,在西安、石家莊、徐州、株洲設立四個戰區,實現“中原突破、四麵開花”。
為策應中原主戰場,廣州鐵路公安局根據統一部署,迅速組織實施株洲戰區作戰方案,成立了戰區前線指揮部。公安局局長助理薛誌剛受命為前線指揮組組長。
5月28日下午,薛誌剛趕來向局長、書記彙報戰區敵情、行動對策及具體打擊方案。關於敵情動向,薛誌剛說,據嶽陽站派出所反映,自1991年上半年以來,一夥“東北虎”在嶽陽地區活動頻繁。人數在40人左右,大多是20多歲的年輕人。他們以嶽陽為據點,北上漢口,南到衡陽,在往返的旅客列車上盜竊旅客錢財。這批“東北虎”不少人在嶽陽有藏身窩點,有的養了情婦,有的還結婚成了家。對於這批人,當時所以沒有動他們,一是因為他們隻在嶽陽吃住,不在“地麵”作案;二是他們上車作案,也隻有線索,抓不到證據。
這一情況表明,鄭州“510”案摧毀一批“東北虎”在中原的據點之後,殘餘的漏網分子及新人道的流竄犯已經轉移南下。鑒於此,株洲戰區將這批在嶽陽落腳的“東北虎”列人了主要打擊目標;同時布置嶽陽及京廣線南段各派出所迅速摸清“東北虎”線索,控製其窩點,一俊出現,立即搜捕。
剛吃過晚飯,長沙公安處邱處長給顏克告局長打來電話,報告"528”案抓獲六名案犯,包括兩名鐵路內部人員。案情重大,準備連夜突審,擴大戰果。
放下電話,局長、書記一同趕到公安處,親自參加對兩名內部人員的突擊審訊。
審訊持續了五個小時。案情已初步清楚:這是一個以東北籍流竄犯為主體,與湖南籍流竄犯以及個別鐵路內部人員相勾結,專門盜竊旅客列車財物的特大犯罪團夥。其基本據點在湖南嶽陽。案犯已供出部分同夥和窩點。
突審結束,已是5月29日的淩晨3點。兩位領導人走出審訊室。
萬裏星空,無垠大地。
兩人對火深深吸人一口香煙,青淡的煙霧飄向夜空。在這悠悠蕩蕩的青霧中,湖廣鐵路公安機關的兩位首腦有這樣一段對話:
“看來,南下的‘東北虎’在我們管內已成氣候。`528’供出的案犯與株洲戰區的敵情掌握趨於一致。這個案子得要放在中原戰役的大背景下通盤考慮了。”顏局長思維敏捷,邏輯嚴密。
“的確可以做篇大文章。長沙處今天的措施有力,指揮有力,行動也有力。先讓長沙幹吧。幹大了,戰區和公安局協調。”老書記睿智通達,博大深遠。
第二章 洞庭湖畔大搜捕
一、“風一色”餐館
湘北名城嶽陽,銜洞庭,吐長江;交通便捷,經濟發達。嶽陽市區內有一條沿著洞庭湖邊縱貫南北的大馬路——洞庭路,自北而南分別叫洞庭北路、洞庭中路、洞庭南路。
洞庭南路靠近火車站有條橫街“呂仙亭”。“呂仙”即酒仙呂洞賓。這兒住著一家易姓兩兄弟。哥哥易樂意,32歲,外號“六一”。弟弟易革勝,28歲,外號“老二”。兄弟倆從小不上正道,打架鬥毆,偷雞摸狗,哥倆比著幹。先是“六一”20歲上因盜竊被送勞教兩年,出來剛一年,又因流氓罪被判刑12年。“老二”在哥哥判刑人獄的當年,也因盜竊送少年管教三年,期間因打架延教一年,解教回家剛一年,再次因盜竊被送勞教三年。
後來,老大“六一”因病保外就醫。老二也第二次解教回家。都到了要成婚的年齡,兄弟倆一合計.開起一間個體小餐館,取名為“風一色”餐館。八百裏洞庭水天一色,易氏兄弟沒那份雅致,就“風一色”,麻將牌裏的“高番”,好彩。
“風一色”餐館開張後,幾個月下來,這“風一色”的彩頭並未給他們帶來好運,生意清淡,門可羅雀。
這年5月,街對麵“大眾旅社”住進了一撥東北的“生意人”之後,易家兄弟的“風一色”開始時來運轉,餐館紅火了起來。
這些東北人晝伏夜出,常在下午四五點鍾來“風一色”吃白天的第一餐飯。然後買短途火車票外出,經常拎回不同的箱包。易氏兄弟是何等人物,“人道”也非一日兩日,東北人做的哪路“生意”,他倆很快就心知肚明。
物以類聚。“風一色”的兄弟老板為東北人提供了“熱情周到”的“服務”:傳遞口信、賒賬用餐、留宿、幫助找出租屋,接著是找女人、拉皮條……
“風一色”餐館成了“東北虎”在嶽陽的“交通站”。
反複使用“東北虎”這個詞時,需要作點說明:“東北虎”,不僅是東北籍流竄犯罪分子的簡稱,也是南方各省人民對罪犯恨之入骨的辱罵。他們是白山黑水間的敗類,是東北大平原上的垃圾。
他們絕不代表東北人!
一批批南下的新老“東北虎”來“風一色”“拜碼頭”,認“大哥”。當地的流氓無賴、扒手小偷,也紛紛前往貼靠,以享殘羹。
不久,“東北虎”偷了錢直接到“風一色”來分贓,易氏兄弟也開始夥同他們一道上車“幹活”了。
二、今天真順利
"528"案發,嶽陽“老二”易革勝被擒。一夜的突審,案犯供出了在嶽陽的兩名同夥,一個稱作“老大”、又叫“大哥大”的劉勤,借住啤酒廠一名職工家中。另一個叫於占江,外號“小江”,租住磨子山一間民房。
“命嶽陽站派出所火速搜捕!”
5月29日淩晨5點30分,嶽陽站派出所接到了當天的第一道搜捕令。
20分鍾後,所長李建平、副所長劉國平率領刑偵中隊11名幹警,分作兩組,直奔目標而去。
啤酒廠位於洞庭南路的南端,背靠洞庭湖,磨子山與之相隔京廣鐵路,東西而望。
李建平等一組五人進得啤酒廠,一查,確有叫“東北老大”的人租住在本廠一職工家。李等在該廠保衛部門密切配合下,迅速包圍了“東北老大”的窩巢。敲門,裏邊隨之問道:“找誰?”東北口音!
“找嶽生。”一偵查員用嶽陽話答。
門開了,正是睡眼惺鬆的“老大”劉勤。
‘幹什麼?”
“我們找嶽生有事。”
“老大”遂失去警惕,返身想繼續上沙發去睡覺。背後,偵查員迅猛一撲,將他按倒在沙發上,反手被銬牢。
劉勤大驚失色:“誤會,我不是嶽生。”
“沒錯,抓的是你‘大哥大’。”
轉而進裏間搜查,見床上還睡著一個,睡得還真死!外間客廳的動作聲響居然沒弄醒他。再一細瞧,竟是“小江”於占江。手到擒來。這回,他不能不驚醒了。原來,頭天夜裏,他來“老大”住處玩麻將到後半夜,嫌太晚,沒回自己的窩,於占江占了“老大”的床。
這時,磨子山搜捕小組用對講機報告:“‘小江’不在家,女友說三天前離去。”
“撤回吧,‘小江’在他大哥這一塊兒被拿住了。”
一間屋裏同時抓獲兩名案犯,出師順利。
押著兩名案犯回到所部還未坐定,長沙傳來了第二道指令:“再抓‘風一色餐館’老板易樂意!”
時間是7點50分。
再次出動,還是兩組:一組撲餐館,一組抄住所。易家住呂仙亭街道辦事處內。餐館一組撲空,不在。抄家這組,剛走進辦事處大院,偵查員小彭一眼瞧見在傳達室門口打電話的易老板。“就是他!”一下抓個正著。
花去時間不足半點鍾,偵查員們開懷大笑:“今天真順!”
上午9點,315次列車,三名要犯被六枝微型衝鋒槍押往長沙。
三、撲空出租崖
當天下午16點,電話裏傳來長沙的第三道命令:“抓昌南、二春、宏偉、吳風和李桂。”顯然,長沙審訊的戰果在迅速擴大,新的逮捕令隨即發出。
晚飯時分,長沙公安處刑偵大隊教導員彭先海一行六人趕到嶽陽站派出所增援。彭教導員先介紹追捕對象情況:
昌南,金昌南,外號“小高麗”,吉林延邊朝鮮族人,已在嶽陽結婚成家,住嶽陽市郵電局職工宿舍。此人涉嫌株洲戰區一槍案,擬兩隊兵馬合圍,一起行動。“二春”,名叫陶誌義,吉林長春人,常落腳嶽陽磨子山其拚婦羅某家。宏偉、吳風,黑龍江齊齊哈爾人,在嶽陽帶妍婦租住私房。李桂,外號“地方婆”,嶽陽人,與吳風等關係密切。吳風和宏偉住哪不知道,但知道是李桂幫助找的,要通過李桂抓他們。
一番研究布置後,圍網再次撒開來。工夫不大,抓了金昌南。陶誌義卻沒逮著,李桂也已失蹤多日。陶的女友羅某,在經過耐心的教育後,答應幫助工作。“二春走了好幾天,肯定快回來了。他離不開我。”羅某很自信,還說認識“宏偉”的女人李某,可幫助找找。
偵查員相信了眼前這位年輕的姑娘。
兩天後,陶誌義果真撞進了網裏。“宏偉”的妍頭李某也被找到。
同樣年輕的李某卻沒有羅姑娘那份單純,顯得城府深多了,反複工作,也隻得到一句:‘他不會再來了。”
開放搞活,外部世界變得精彩紛紜,五光十色,先進與落後、新生與腐朽、輝煌與醒壑,人們麵臨各種各樣的選擇。這些豆落年華少女作出的選擇及付出的代價,是我們不願細述的。
第三天,終於摸到了吳風的窩點,磨子山西北麵南湖漁場一處私人出租屋。這是一座臨山麵水的兩層小樓,前門一條小路掠過水麵,背後是山,兩邊臨架水上,像湘西的吊腳樓,鐵門鐵欄。易守難攻、易溜難捕。前邊小路有點動靜,屋內老遠可以瞧見,從後麵一上山,你追去吧。
待偵查員費了老鼻子勁人得屋內,已是人去房空。附近百姓反映,早幾天還見有人住著。房間裏,裝飾豪華,衣物高檔,各種日用品不經意地放著,像人剛離去,沒出遠門隨時要歸的樣子。可是,“宏偉”的拚頭那樣肯定:“宏偉不會再來了。”昊風,還會再來嗎?
第三章 審訊室裏的較量
一、戈命艱難
從萍鄉到嶽陽的一場掃黑風暴,使九名專吃旅客列車的嚴重犯罪分子落人法網。其中東北籍流竄犯七名,當地賊人兩名。已經抓獲的這九名案犯,看來還隻是這個大團夥中的小部分。吳風等人的逃匿,表明在嶽陽的其他人犯已聞訊潛去。繼續追捕,需要新的線索。
更加艱難的曆程還在後麵。長沙鐵路公安處的頭頭們愈發感到了此案的分量。
為了弄清整個團夥的犯罪內幕,必須抓緊時間,對在押案犯進行全麵徹底的審查。處領導十分清楚,抓人難,審訊亦難,特別是對付以抗拒著稱的“東北虎”。
誰來具體組織領導這異常艱苦的審訊呢?
這個人選不僅要精通刑偵、預審一套完整的業務,還得要膽大心細,遇事果斷,善於決策。
邱春九處長和主管刑偵工作的劉紹康副處長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中隊長雪冰。這個30出頭的年輕人,一上手搞案子,就有股不要命的拚勁。幹刑警多年,戰績赫然。業務強、有頭腦、善分析。就定他了。
6月8日,刑偵大隊大隊長黃敬德主持召開專案審查工作會議,製定審訊方案。黃大隊長首先宣布了以一中隊人員為主,成立共13人參加的專案審查小組,雪冰任組長的決定。然後,黃隊長說: "`528’案件前段的偵破工作得到上級領導的高度重視和充分肯定。我們現在麵臨的是更加艱巨的審查任務。此案規模大,涉及人物多。審查的目標是弄清其團夥的形成內幕、作案的區段和手段,以開辟新的線索來源,擴大戰果。”
與會的審查小組成員就初審案犯的情況進行了認真分析,大家認為,如果把所有案犯看作一個大的團夥,那麼這一團夥誰是首領,目前尚不清楚。初審情況看,劉勤不像是真正的“大哥”。從掌握的案子看,孫長山可能是關鍵人物,因為幾乎每起案子中都有他的身影,但他態度頑固,不易突破。嶽陽的易氏兄弟則有可能先行攻下,特別是“老二”,初審已有跡象。他們的飯店是賊窩,兩人又是“東北虎”在嶽陽活動的引線人,並且夥同上車參與作案,應該知道團夥更多的情況。
集中火力,猛攻易氏兩兄弟,打開突破口。
二、想立功的祈郎
審訊是一門學問,又是一門藝術。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常常在審訊室裏有典型的表現。鬥嘴皮、鬥心智,更重要的是毅力、人格的較量。搞審查工作是件相當費腦子的事情,它要求審訊人員既要掌握靈活多變的審訊策略,又要具有不怕疲勞連續作戰的精神,始終保持一股浩然正氣。
雪冰一麵仔細研究案犯初審的口供,一麵派人去鐵道部公安局情報資料中心檢索案底。
6月9日上午9點,心事重重的易革勝被帶進了審訊室。易“老二”新婚燕爾,戀家戀妻,一心想盡快脫身。 "528”當晚的突審,他交代最多。
“想家了?”
易革勝使勁點頭。
“打算怎麼辦?”
“檢舉揭發,爭取立功折罪。”
易革勝的交代持續了四個小時。其中最具價值的有三點:
一是他們如何腐蝕、拉攏鐵路內部工作人員,使之逐步下水,同流合汙。
二是“風一色”與“東北虎”靠攏的過程,拉出了一串新對象。
第三,劉勤的位置早被吳風取代,真正“老大”應該是“風哥”——吳風。東北人中有人稱他為“虎王”!
在這群南下嶽陽聚散的“東北虎”中,劉勤到的時間最早,在嶽陽紮下的時間最長,年齡也最大,42歲,哈爾濱人,是一老賊。劉勤從哈爾濱勞教所脫逃後,跑到嶽陽,就紮了下來。所以選中嶽陽,據說原因之一是這裏的姑娘單純,好騙!這以後賊道上下來的“東北虎”到嶽陽,自然要拜劉勤的“碼頭”。大半年時間裏,也是由劉勤領著他們以嶽陽為據點,在南來北往的旅客列車上作案。
這年下半年,吳風領著一幫齊齊哈爾人來嶽陽後,很快以其瘋狂殘忍、心黑手毒取代了劉勤。吳風一靠刀子,二靠心計。吳風一夥經常提刀砍殺不服帖的其他“東北虎”。易革勝說光是在“風一色”,他就見過三次。一次,“小江”與吳風、宏偉等人在車上偷了6000元錢,吳風一人獨吞,“小江”表示不滿,被吳風追殺到“風一色”。當時劉勤在場,出麵勸阻,吳風舉刀砍傷了劉勤右手拇指,至今還殘著。
吳風工於心計,出手大方,善於拉攏,每每策劃罪案,成功率很高。原來跟著劉勤的,紛紛轉而服帖吳風,常跟吳風抱怨劉勤上車“隻睡覺,下車要分錢”,但麵子上仍稱劉勤為“大哥大”。吳風也容他,一塊兒出去時,也分錢給他。
三、老奸巨清“大哥大”
易革勝有了新的交代,鐵道部公安局情報資料中心查出了部分案犯的案底,並傳來吳風和孫長山因盜竊和故意傷害同案於1990年3月被柳州鐵路公安局送勞教的全部材料。審查組再次開會研究,集中智慧,確定對策。
夜已深了,雪冰仍在清理自己的審訊思路:劉勤三“進宮”,是在逃犯;孫長山是五“進宮”。他們流竄全國,罪惡深重,受打擊多次,卻總是送勞教,重判處理少,說明其對付審查的辦法特別強硬,多次逃避了應受的懲罰。雪冰將對手重新作了番估價,做好了打硬戰惡戰的準備。他堅信:正義必定戰勝邪惡。
審訊劉勤。
整整三天,劉勤不吐一字。
審訊室裏,死一般的靜寂……
曾經是“兵團戰士”的劉勤確有異常邪惡的“毅力”。
他以拖延難耐的時間來消磨審查人員的意誌,消耗審查人員的精力:看誰能耐得住。
劉勤麵相顯老,剛屆40,看著像50歲,沒落中透著平和。這張臉,很難與老奸巨滑聯想到一塊。但他的的確確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慣偷,還曾一度號稱“東北偷王”。同夥說他很少下手,隻是因為他手段更高罷了。
當年,17歲的劉勤下鄉在黑龍江省建設兵團。在兵團,他結識了一位受衝擊高幹的“落難女”。兩人在艱苦的歲月裏,將友誼發展為戀情。後來,“落難女”落實政策返城。不久,這層關係讓劉勤也進了城。再後來,當了兩年工人的劉勤因賭博被哈爾濱市公安局收容勞動教養三年。已經成婚的劉勤讓作為高幹子女的妻子蒙受了恥辱。但是,共過患難的妻子仍然想挽救他。
劉勤解除勞教後,在妻子的幫助下從事個體經營,承包了一家街道工廠。也許還是因為有關係,工廠三年掙了40萬。就在這同一時期,劉勤卻欠下賭債50萬。有了錢,他變得嗜賭如命。一天結完賬,掙進兩萬,當晚他便輸掉了3萬。
妻子終於絕望,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劉勤。
離婚後的劉勤,惡習不改,繼續狂賭,債台高築。無奈早已沒工廠給他承包。經濟無來源,隻剩下偷了。劉勤第一次就因盜竊被哈爾濱道外法院判刑一年六個月。提前三個月出獄的劉勤在刑滿之日,再次因盜竊被勞教三年,後跳牆脫逃。
劉勤的前妻接到其再次落網的消息後,趕來長沙。見到劉勤,隻恨得咬牙切齒,失聲痛罵。原來,倆人在離婚時,有協議將私房留給兩個孩子。可是不久,劉勤在外邊弄了個妍婦回家。這妍婦在劉勤南逃後,竟將房子賣掉,把孩子趕出,自己攜款逃跑了。
劉勤前妻的到來,撕下了他偽善的假麵。
劉勤開口了。慢條斯理,不急不火,卻是漫無邊際,一侃就是大半天。逼急了,就說自己在家曾偷了什麼什麼,有名有姓有門牌。
鐵路電話的迅捷,很快就揭穿了他的騙術:全是假話!
第五天,實在磨不過的劉勤終於承認上了車,但仍死守著“自己沒下手”的防線。隻說“上了車,分了錢”。“他們看我年紀大了,可憐我。”盡管如此,劉勤說出的作案時間、車次、參加人員,還是為突審其他案犯提供了材料。
田、頭號打手“刀槍地”
前麵提到,在初審中案犯交代的案子,幾乎每起都有孫長山的份,而且其身影緊隨吳風。可見,攻下孫長山,對搞清團夥內幕十分關鍵。
孫長山,29歲,外號“老六”、“六子”,黑龍江省伊春市人。他嗜色如命,偷盜成狂,涉世29年竟有10年在勞教場度過。他還是少年時,因盜竊、流氓被伊春市帶嶺公安局收容勞教二年。後因在勞教期間多次脫逃並重新犯罪,被帶嶺公安局二送勞教三年。到這一次因“528”案發被擒,已是第五次進宮了。
這是一個進入瘋狂狀態的罪犯,凶悍、刁蠻,典型的“東北虎”。跟了吳風之後,死心塌地,壞事幹絕。他被稱為吳風的頭號“刀槍炮”:打手兼保鏢於一身,隻認吳風。吳風叫殺誰就殺誰,指東不西。吳風被捕後談及他的同夥時這樣評價孫長山:“人黑道,要說心狠手毒,他夠格。就是缺腦子。”
提審孫長山。
孫長山隻認“528”在207次列車上被抓獲的那件案件,其他,一概不認。找出某次作案的具體細節攻他,他仍舊死賴。實在抗不住了,就吐出一句:“你們抓到昊風,問他好了。他最清楚。”“你們抓不到他的。”他冷眼看著桌子後邊的審查官,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