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總算將這頂轎子扛出了自家的儀門。
這頂轎子原本置放在我家的後花園中,久經風雨日曬,褪了色彩,經不得外人窺視。幾年前的一天,突發奇想,自任轎俠,甘願身受心力之役,欲將這轎子重新裝扮,置放於街巷前,供眾人把玩、欣賞、試坐一番。
很早以前,在我老家地方,大戶人家以建土庫為榮耀。一座土庫便是一方鄉俗,一座土庫便是一部家族史,一座土庫便有一頂轎子,一座土庫便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許許多多神奇而又充滿悲居1色彩的故事、傳說在街間裏巷中播揚。有個故事,我印象極深。當地一座土庫的主人,納有三房。夫人貌像平平而主內;二夫人貌像雖好,卻是一位母夜叉;隻有三姨太最為可人,平日撒嬌逞愛,把個主人糊弄得神魂顛倒。可畢竟男主人年事已高,經不得三姨太的纏綿,時常患病,應對不了三姨太的情感需求。三姨太在丈夫身上得不到滿足,便開始在下人中尋找情感替代,聊解饑渴,一位年輕力壯的轎俠成了她的地下情人。為了達到長做夫妻的目的,三姨太竟卷了細軟,與轎俠一道私奔。隻可惜,做事不秘,被丈夫發現,將奸夫淫婦抓了回來,好一頓毒打,轎伏被打拐了腳。土庫主人滿以為這一招會讓倆人死心。素不知,情感的力量再度促使兩位偷情者出逃,盡管土庫發現後,四處尋找,卻不知倆人所終。永遠成為一個謎。
這個故事在我頭腦中已經醞釀很久,加之,平時也對江南土庫世俗進行過一些粗淺的研究。這種特殊的江南民居建築,以它高大厚實的灰牆將人們禁錮在一個小小的天地中,它不僅禁錮了人的思維,也禁錮了人的情感。眾多的女性在土庫中過著似如宮女般寂寥落寞的生活,那種情感的衝決,就好似江河決堤的瞬間,是紅塵男女力量積聚的迸發。於是,我開始萌生了寫這些生活在土庫中的小人物命運,寫他們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的想法和欲望。
在小說裏,我並沒有特別將故事主人公設定為好人或壞人,隻讓他們順著線索脈絡走向,成就自己的人生。 以情感決定人物命運。小說所選取的時限為十九世紀三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人物演繹著特殊的事體。 當然,這其中也就暴露出我寫小說的很大一個薄弱點,無法把握住小說主人公的命運。淡淡的、幽幽的,散文式的將故事置放在風雲變幻的時空中,在大起大落中歸於平靜,小說便“嚼出些鳥味來了”。
重新去通讀小說初稿,我對自己的初衷並不滿意,駕馭語言、駕馭長篇,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有時候,也會把自己擺進故事主人公的角色定位中去。我何嚐不是一位在現實生活中左右徘徊、碌碌無為的生活邊緣人物。雖有一飛衝天之誌,卻無騎鶴攬月之才,隻在筆下將幾個轎伏推到風口浪尖上,令其飽受歲月和生活的熬煎,展現出江南土庫好一段倫理情話。
每當我回到鄉下,看到那一幢幢黛色的江南土庫虛虛實實、若隱若現,浸潤在江南的煙雨朦朧中、掩映在含翠欲滴的綠竹叢裏,曆史滄桑的沉重和厚實,總讓我心族搖臾。把土庫寫進作品,也是我對故鄉的一種回報。我多麼希望棲身於這灑滿祖輩血汗的祖屋裏,跪拜於祖宗的神靈牌位前,點亮心室祭祀的長明燈,為這土庫添一灶高香,送上虔誠的祈禱。 鄉下的土庫、江南的土庫,夢中的憧憬,心間的清嗦。
期待這部作品能夠有一定的受眾度,得到讀者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