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無法說得清楚,為什麼在一個階段小說寫得多些,在另一個階段紀實文學作品寫得多些,而在近一兩年散文寫得多了一些?

我想並非是自己有意在這一兩年裏要著重選擇散文這種文體,倒更像是散文選擇了我。在不知不覺中創作重心發生了轉移,原來定好的寫作計劃改變了,欠人家的小說稿一拖再拖,索要散文的則很快得到滿足。少量的滿足帶來更多的索稿者,散文市場無比廣闊,經常供不應求——很像是曆史和現實突然都相中了散文。

任何一種文學形式都有其優勢,也有其局限性。文學術永遠不可能準確地反映客觀世界,隻能另外創造一個自己的藝術世界。存在著一個客觀世界,這藝術世界便光輝燦爛。客觀世界如同是生命本體,文學藝術是這生命本體上發生的愛情,倘生命不存在了,愛情也便隨之消亡。作為一種生命現象,文學藝術一直希望能完美地再現人類世界。所以創造了許多流派,不斷更新技法,探索新的表現形式,以求更接近世界的真實。中國當代當代文壇經曆了各種文法試驗和造句運動之後,漸漸冷寂下來——虛構失去了強大的魅力,難以超越前人,不能令人信服,無法滿足當代人的智慧。以反映現實為榮的報告文學作品,和複雜多變的現實相比,顯得簡單、浮淺、偏頗,甚至不敢接觸或沒有能力接觸社會現實的本質,難免令人失望。

就在這種情勢下,散文的特點得到廣泛的承認,這是一種自由而真誠的文體。可較為自由地出入於曆史和現實,可寫人,可議事,可狀物,可抒懷,可目騖八極、心遊大荒,可用自己的情感映射整個世界,可實可虛,可小可大。給虛偽和謊言一束真誠的投光,讓社會精神得到一點淨化。給冷漠乏趣的心靈一點真情實感,綠化人們的感情世界。各種人物,各種流派,各種思想,各種技法,浩浩蕩蕩地彙入散文大係。

——我是這樣理解散文,也是這樣寫散文的。自由散漫是散文的形式,真誠是散文的靈魂,以情為重,以小為大,以靈為榮。

收在這本集子裏的就氣遊記、隨筆、小品、人物素描等,涉及了當代社會的世情百態。

我之所以喜歡散文,就因為它“散”而“廣”。

一九九四年四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