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步新

由江蘇省作家協會主編,原籍重慶酉陽,現居住在江蘇常州的土家族作家王朝庭所撰寫,反映瞿秋白與王劍虹伉儷的長篇紀實文學《不散的彩虹》,即將由人民日報出版社出版。我受出版社和江蘇省作協之邀,寫此序言,實感榮幸。

王劍虹是重慶市酉陽土家族、苗族自治縣人,1903年生於該縣的龍潭鎮。酉陽是個山青水秀、民族風情很濃的好地方,也是愛國主義和革命鬥爭傳統很悠久的地方。

酉陽是人傑地靈之地,特別是王劍虹家所在的龍潭鎮,這裏既有奇山秀水,又是酉陽唯一的一塊大平原。著名劇作家田漢在酉陽采風時寫下的七絕稱:“酉陽孤塔隱山嵐,巨石撐天未可探。聞道鯉魚多尺半,把竿何日釣龍潭。”著名作家沈從文從戎後隨部來到龍潭,日後也寫了一位18歲的幺妹做了“土匪”的傳奇故事。著名革命女作家丁玲,1923年夏陪王劍虹到酉陽,也寫下了美麗的作品,其中她的“處女作”《夢珂》就是以龍潭和王劍虹為人物原型背景寫的。

王劍虹的父親王勃山,早年就參加孫中山的同盟會,隨後被孫中山任命為大元帥府秘書,並被選為非常國會議員,後又任國大代

表。全國解放後任四川省人民政府參事,1957年病逝於成都。龍潭還是中國共產黨著名工人運動領袖、江蘇省委書記、中共五居中央委員、上海工人三次武裝起義副總指揮趙世炎的故鄉。同時還有早期共產黨員、著名教育家、李鵬委員長的母親起君陶;此外,還是中國共產黨“第二條戰線”的著名情報專家、北京市委第二書記劉仁的故鄉……

王劍虹是商陽人民的驕傲。倒並非她是中國共產黨早期領導人之一瞿秋白的夫人,而是她那具有遠見卓識的思想才華。“五.四”運動中,她是學校學運的領頭人,她直問反動派:“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國家都被帝國主義瓜分了,這是‘問題’,還是‘主義’?”她到上海本想繼續讀書,但因打抱不平,被學校開除了。在艱難的“打工”生活中,無意中結識中共一大唯一女代表王會悟(李達夫人)。繼而又認識中國共產黨創始人陳獨秀和李達,很快受到兩位權威學者的賞識和器重。1921年10月,中國共產黨才誕生兩個月,王劍虹就被陳獨秀和李達聘請,和王會悟創辦、編輯由中國

共產黨領導的第一份掃女刊物——《婦女聲》(主編李達);兩個月後,陳獨秀、李達又聘請她和王會悟籌備創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第一所婦女幹部學校——上海“平民女校”(陳、李任正副校長)。尤其是姓那篇《節製生育與保持戀愛》(1922年5月《婦女聲》第九期),比著名學者馬寅初教授的《新人口論》還早三十多年。

王劍虹的文學修養也是比較深厚的,由於她在世時間很短,沒有來得及寫大的作品,但從她那首50行政治抒情長詩《耠舟晚景》(1922年5月《婦女聲》第八期),就初顯端說。王劍虹給丁玲的《贈摯友》小詩寫道:“千萬湘女一冰之,天真任性孩提時;燕雀鴻鵠全在已,追求所歸莫置疑。”這對丁玲鼓勵很大,所以丁玲說:劍虹比她大兩歲,書比她讀得多,特別是古詩詞,因此,性格特點、愛好、興趣、追求,劍虹對她都有很大的影響(丁玲回憶錄《我所認識的瞿秋白同誌?王劍虹》)。這也許是丁玲後來走上文學道路的原因之一。王劍虹的詩作總有一種催人奮進的特點。如在她臨終前和瞿秋白的《哭母》小詩《祝願》就寫道:“同病相憐兩孤丁,雙雙失妣強生存;天意作配縱短暫,但願孤燕莫沉淪。”讀了這樣的詩作,不要說當事人,就是局外讀者,誰不潸然淚下呢?

王劍虹和瞿秋白那頗具傳奇色彩的戀情,似乎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的“一見鍾情”。瞿秋白自認是被她“征服”的。1924年,瞿秋白在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討論改組國民黨和國共兩黨合作事宜)寫給王劍虹的信中說:“我苦得很……我自己不得你的命令,實在不會解決我的人生問題。我自己承認是‘愛子囚奴’,我算完全被你征服了!”由於他倆都是文人,談戀愛也是一種特殊的方式。丁玲是他倆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們的“紅娘”,因此最了解,於是說他們談戀愛都是用詩文談的,各人的詩作都是“一本又一本”。丁玲說得很對,他們做任何事,都會引出他們感情的流露,如他倆在《為夫人作泡菜有感》的唱和中,瞿秋白唱道:“平凡小事非一般,一片癡情勝鹽鹹;此心此情皆入味,報答所望不負閑。”王劍虹則和道:“小事平凡本一般,包以鹽汁相比攀;粗俗工藝難達意,麻辣酸苦勝過甜。”伉儷間的感情之深,溢於詩表。特別是瞿秋白,劍虹已逝去10年後,他已有了終身伴侶楊之華,但在他臨刑前在敵人的監獄中寫的一首《夢回》小詩中寫道:“山城細雨作春寒,料峭孤衾舊夢殘;何事萬緣聚寂後,偏留崎思繞雲山。”楊之華在她《憶秋白》的一文中也寫道:“那時秋白主持中國共產黨中央宣傳部工作,這項工作已經夠他忙了,又加上上海大學一副不輕的擔子。在生活上,偏偏又碰上不幸,他的妻子王劍虹病重了。他們夫妻的感情是很好的,王劍虹在病重的時候,希望秋白在她身邊,不要離開她。秋白也願多照顧她。一回到家,就坐在她身旁,陪伴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