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本來故事講到這裏該結束了,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我不得不把它講出來,這個小插曲是關係到我姐的。
上個禮拜天,正好是我媽的八十大壽。我們對老媽的這次大壽很重視。我媽是她那一代人中唯一健在的人。我們兄弟姐妹們一家家的從四麵八方趕來,為老媽祝壽。包括重孫和重外孫們在內,有二十多口人。每個人都是一家人,唯有我姐還在“稱孤道寡”,形影相吊。我們很為她難過,而她自己卻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對我們的羨慕。最大的那個蛋糕是我姐買的,我們對在上麵插八十根蠟燭還是八根蠟燭爭論了一陣,最後統一了插八根蠟燭的意見。盡管小字輩們不同意,但決策權不在他們。插完蠟燭,拉滅燈,請老媽許願,然後我們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門鈴響了。
門開處,是一張青春靚麗的笑臉,捧著一大捧鮮花。鮮花用粉紅色的塑料紙包著,以康乃馨、百合為主,點綴著滿天星。鮮花顫巍巍的,活潑潑地散發著清香。捧花的小姐披著紅綬帶,笑靨如花地說:“老奶奶,祝您生日快樂!”
我們麵麵相覷,給老媽過生日是我們的家事,沒有通知任何人,怎麼會有人送花來呢?
老媽接過鮮花,笑著對送花的小姐說:閨女,坐下來吃塊蛋糕吧。送花小姐客氣地拒絕了,款款離去。
我取出鮮花叢中的小卡片。小卡片上是兩行漂亮的鋼筆字:壽比南山 鬆鶴延年 祝媽媽八十華誕快樂!沒有落款。我很納悶,這花兒是誰送的,他怎麼知道今天是老媽的八十大壽,為什麼稱老媽為“媽媽”,既然祝壽為什麼不露麵,又不落款,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如墜雲裏霧中。
我姐突然從我手中“搶”過小卡片,神色大變。我姐給我們的印象一直是文質彬彬,遇事不慌的。這個小卡片怎麼會讓她如此大亂方寸?
接著,我姐瘋了一般衝了出去。我們也相跟著跑出去。
我姐氣急敗壞地拉下正要上車的送花小姐,語氣急促:小姐,請你告訴我,送花的人在那裏,你告訴我!送花小姐困惑的搖搖頭:我隻管送花,是誰送的我不知道。我姐抓住送花小姐的肩膀使勁搖著:誰知道,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拉開我姐說:姐,你別這樣,別這樣!我對送花小姐說,小姐,對不起,你走吧,送花小姐嫣然一笑:沒有關係。你們要找送花人的話,不妨找我們預定服務中心打聽一下。我感激地說謝謝。送花小姐上了車,絕塵而去。
漸漸暮野四合。
回頭再看我姐,已是淚眼滂沱。
我說,姐,咱回家吧?
我姐抽泣著說:是佑漢,是佑漢回來了!他還記得媽的生日!
星星說:姐,咱回家說吧。
進了們,我姐一頭撲進媽的懷裏大哭起來:媽,媽,媽呀媽,是佑漢,佑漢找回來了!
我媽撫摸著我姐已經花白的頭發,孩子,三十多年沒有音訊,你咋就能肯定是佑漢呢?
我姐說,是佑漢,隻有佑漢才能寫出這樣的字,隻有佑漢才能記住您的生日。媽,他一定是想我了才找回來的!
我媽淚眼婆娑:孩子,你想咋呢?
我姐抬起頭,堅定地說,我要去找他,把他找回來,我要嫁給他,我要做他的新娘!
我媽說,這人海茫茫的,你到哪裏找呐。
我忍不住說,姐,我知道佑漢哥在哪裏。他在西安,開出租車。
我姐淚眼朦朧的看著我。充滿狐疑。
我不顧星星的阻攔,告訴她在西安遇到佑漢哥的事兒。我不敢肯定地說,我看著挺像的,不知道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姐肯定地說沒錯,那一定是佑漢,一定是!君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看了一眼星星,囁嚅道,我,我……。
星星說:姐,你不要怪君垣,是我不讓他告訴你的。
我姐對她的弟媳一直很好,看弟媳這麼說了,就沒有再說什麼。
我媽拍著我姐說:孩子,這麼多年來,難為你還想著他。你憋在心裏不說,可是媽知道你心裏苦。去吧,孩子,去找他吧,去了卻你多年的夙願吧!
我叫喊:媽!
媽說:啥也別說了,媽啥也知道!
第二天,我姐啟程登上了去西安的列車。她說,她就是找遍西安所有的出租車司機,也要把她的佑漢找回來!
談何容易!
還有一句話,叫做有誌者事竟成!我在心底祝福我姐。
看著漸行漸遠的列車,我心中滿是酸楚。
星星說:君垣,你哭了?!
我使勁抹了一把淚:誰,誰哭了!
星星說:想哭就哭,沒啥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