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恰恰全軍舉行第六屆文藝會演,劉斌取得了一等獎的好成績。他覺得這是好兆頭,對參加大獎賽更有信心了。為了在演唱曲目上做好準備,劉斌特意找到著名詞作家王曉嶺,請他創作一首符合自己演唱風格的參賽歌詞。王曉嶺不負重托,拿出了《這話聽著親》的詞稿,由本團作曲家楊林華譜曲。這是一首旋律深情動人的部隊生活歌曲,篇幅雖然不長,內蘊卻相當豐富。劉斌唱過之後非常喜歡,為了加重歌曲的分量,他建議作曲家再增加一段“叫板”式的引子,待各方麵準備就緒後,在軍區文化部部長和本團領導的陪伴下,劉斌再一次走進大獎賽現場直播大廳。
“子弟兵——子弟兵——”
開頭的叫板,聲情並茂。
“叫一聲子弟兵,這話咱聽著親,四方水土,養育了戴紅星的人……”劉斌唱得淚花閃閃,優美的歌聲帶著金屬般的光澤在大廳飄蕩。當全曲終了的時候,觀眾掌聲雷動。電視銀屏上,亮出了一排決賽開始後的最高分。
劉斌終於站在領獎台上高高舉起冠軍獎杯!
劉斌的近作《當兵的人》又一次獲得轟動效應。在軍營裏,《當兵的人》已經成了劉斌的代名詞……
劉斌自述:你們不是問我怎麼這樣愛唱兵歌嗎?因為和咱們當兵的人打交道才對我的脾氣。我可以和上級和同行的權威犯橫,但在戰士們麵前,我可從來誠惶誠恐,半點懈怠不得。舞台對我來說就是我的聖殿,每次登台之前,我必須淨手、淨身、淨口,穿上最好的服裝,以最好的精神狀態走向舞台……
因為咱是當兵的人,就得為戰士而唱歌。南線作戰,我們夫妻雙雙參戰,在貓耳洞為戰士演唱數十場,我唱歌,我妻子拉琴。我妻子李思理是首席琴師。為了參戰,我們把兒子送回了老家,可以說,參戰的文藝戰士很多,但像我們夫妻雙雙參戰的並不多。去年11月,共青團中央、國家民委、全國青聯等單位聯合組織56個民族的青年赴西沙慰問天涯哨兵,我作為一個部隊的文藝工作者應邀參加,為了給西沙官兵演出,我取消了許多經濟收人頗高的演出合同。演出時,我一口氣唱了七八首歌,我唱《當兵的人》、唱第一次公開演唱的《軍營天晴也下雨》、唱《唐明皇》主題歌,我唱的時候,戰士們也和著我的歌聲隆隆而歌:“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就像大海連綿不絕的濤聲,就像天地博大深沉的呼吸……
為了半個月的西沙慰問演出,劉斌回來住了40天醫院。在返回的船上,他因為暈船,把五髒六腑幾乎都吐出來了。采訪他時,他剛從醫院出來。問起今後的打算,他笑著說:我又寫了幾首新歌,還是獻給我們戰士的……
載《軍營文化天地》,1996年第5期
看山看水看建生
——為邢建生畫集作序
建生成為一名畫家是頗讓人稱奇的事情,而成為一名山水畫家就更是奇中出奇的事情。建生小我幾歲,小時候,我對這位弟弟的印象不是太深,原因是不常帶他去玩。兒時的我是個孩子頭,身邊常聚集一些打架鬥毆、上樹抓雀下河逮魚的頑皮孩子。建生一條腿有小兒麻痹,這當然不符合我們幹壞事來去如風的機動要求。因此,他更多的時候是一名旁觀者,頂多是我們這一夥的外圍組織。記得他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時候,就尾隨我們身後,這使我們很惱火,因為再填密的行動計劃,倘若多了這個尾巴,泄露天機的幾率將是百分之百,於是我們總是以令他難堪的奔跑速度企圖甩掉他,每每至此,遭遇屈辱的建生就會咬牙切齒拚命追趕。有好幾次,當我們認為已經成功地將他甩掉,就要擊掌慶祝勝利的時候,滿頭大汗的建生總是頑強地出現在飛揚的塵埃裏。若幹年後,每每想起建生,頭腦浮現的也多是他紅頭漲臉奮然追趕的樣子。
轉眼30多年過去了,這個當年的頑強少年已經成為河南中部地區聞名遐邇的山水畫家。我曾經看過他的一些作品,比如《高峽出平湖》、《黃河人家》、《古橋春水》、《太行春韻》……細讀之後,頗多感慨與驚讚。我少小離鄉,印象中兒時的建生並沒有學畫的經曆。待到我再見到建生時,他已經是中國美術家協會高級進修班的成員。本人也曾學過畫,盡管也進過美術學院的大門,但終於知難而返中途改行。因此我知道能在中國美協這樣一個層麵裏亮相,本身就是一個成功的標誌。那次見麵,建生曾輕鬆地談起他如何到太行山深處寫生,到九曲黃河作畫,到一些名山大川采風,有時竟曆時數月不歸。建生沒有說這其間如何風餐露宿,沒有說他如何櫛風沐雨,沒有說他如何勞心傷神,他不曾說半個苦字,但我知道建生之大不易。他還是那樣頑強和堅韌,像傳說中誇父追日般向著自己的理想目標奮力前行……
山水畫者學畫之初都以師古摹仿為宗。隻是那些臨水傍山之人,很輕易就從紙上的山水模式走出,從師古人轉向師造化,在大自然中汲取靈巧,這就是我國山水名家自古以來多出山川形勝之地的原因。倘若畫者生在平原,雖說沃野千裏能惠澤眾生,但獨對畫者卻是不幸。建生正是悟出了自己的地域缺陷,所以才多次走出平原,多有遊曆名山大川之舉。隻是建生付出的艱辛比常人大得多,他的頑強已經升一華為堅忍不拔,而正是他的持之以恒,助他不斷攀升一個個藝術峰巒,終有今天的成果。
捧讀建生的山水作品,撲麵而來的是率真和靈動之氣。這是他創造的山和水。山也不是那座山,水也不是那條水,建生已經從看山畫山看水畫水中走出,到了與山共融與水共溶揮毫再造的階段,這是畫者的一個高度,也是一個很難達到的境界,同時也是一個新的起跑線。相信站在這樣一個新的起跑線上的建生,一定不會辜負父老鄉親對他的期待,不久就會有更好的消息傳來……
2005年6月
清音可辨
——讀邢建生新作有感
我的麵前是題為“清音”的建生國畫新作,甫一展卷,滿眼生輝,視域外卻有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我看著那些山,那些水,還有那些樹,突然就想起了故鄉。
在我的記憶裏,故鄉是與山水絕緣的。小時候看《嶽飛傳》,又看《楊再興大戰金兀術》的連環畫,上邊都有山的記述。說故鄉原本有山,曰:鳳凰山。鳳凰山上有鳳凰嶺,風凰嶺上有鳳凰台,風凰台有高人出。這些傳說給我的童年帶來極大的困擾,我記得小時候常常拿著小畫書科!玩伴們一起與現實比對,結果總是大失所望。商橋是個古鎮,小商河從鎮中穿過,分為南北兩寨,北屬臨穎,南為哪城,一鎮為兩縣所轄,在全國實屬鮮見。傳說的鳳凰山據說在北寨南端向東透逛,末端為楊再興墓。有人說,當年楊再興戰死後,嶽飛著人堪輿風水,將陵墓修在鳳凰嶺之東,是想讓這隻引頸東南的鳳凰飛走時好帶上將軍的靈魂……在我的印象裏,這裏地勢果然高些,但頂多也就兒十米高的樣子,而且它的上邊早已被鱗次櫛比的房舍所掩,根本看不出山的氣象和風度。而商河的水早已幹涸,它原本是穎河的支流,京廣鐵路修建時將它斬斷,因此從清末以來就已斷流,之後雖有河的模樣,卻難有河的本事,頂多隻是隨著季節變胖或者變瘦,與江南那些浩大的水係相比,實在拿不出手。
我記得我童年的玩伴裏,看小畫書找鳳凰嶺的人,很可能就有建生老弟。我們平原無山,但卻對山充滿熱情、充滿向往。在天氣晴好的日子裏,我們曾站在楊爺墓上登高遠眺,往往能看到伏牛山的輪廓,這對平原的孩子們來說簡直就是盛大的節日。我們想象著與山有關的一切,比如說老虎和樸仙,想象著自己在山中徜徉,忽然在山道上遇到一隻吊睛白額大蟲;或者是正在青石板上歇息,草叢裏忽然走出一位青蛇變的仙女……我們對山充滿新鮮和好奇,那些山們也刺激著我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或許正是那個時候,因了對大山的渴望,建生弟刁萌生了引千江水一澆胸中塊壘,觀萬重山以慰平生所願的誌向,山水畫家的理想於此時才脫穎而出的吧。
一個山水畫家的傳奇肇始於童年的某次經曆,這或許是我的主觀臆測。但建生對藝術山巒的登攀卻是有目共睹的。若幹年前,他遊遍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為的是胸有溝壑,目染芝蘭。他克服了諸多困難,終用他的畫筆獲得了家鄉畫壇的服膺;現在,他再次向藝術山巒進發,向衰年變法的白石老人學習,對以前的自己大膽否定,有了更加高遠的目標。他內心清淨純潔,不事張揚,故鄉商河原是穎水的一支,這是古人許由洗耳的河流,現在雖已斷流,但祖先的清潔精神仍滋養淘洗著他,這使他更加內斂和穩健。他的內心更加強大。如果說,他過去更多的是師法他人,師法自然,師法他鄉山水,但現在他則開始注重師法自己的內心。他開始創造與創新,讓自己心靈更加澄澈和空曠;使之更適合自己的山水成長,那裏生長著他自己的山,自己的水,自己的樹……這些山水宛若一曲清音,全部委婉動人,曆曆可數,可謂清音可辨。
我為建生畫風的蛻變而欣喜。
童年時,我一直有個誤解,我認為山和人一樣,是會行走的,能動的。傳說故鄉的鳳凰山是被神仙用趕山鞭趕走了,我對此深信不疑。長大後我才知道傳說的不可靠。但現在我又信了。不久前,我在北京偶遇一個叫田原的著名詩人,他現在供職於日本的東北大學。沒想到我們竟然是一個鎮上的人,閑話間說起故鄉來,他說我是南寨的人,我早留意過你們住的地方,你們那裏海拔要比我們高出許多,在我的印象裏,那就是山,那就是嶺,也可以說,傳說中的風凰山或者鳳凰嶺,實際上從來沒有被趕走過,它一直“住”在那裏。
看過建生的畫,我更信了。隨著一曲嫋嫋《清音》,之後全是與山有關的畫作,比如((山居圖》、《可居圖》、《太行人家》、《觀雲聽濤》等等,這些山是從建生心裏生長出來的,但我怎麼看,怎麼像我家鄉那從未謀麵的鳳凰山的影子。
2010年5月21日
第八種色彩
——看馬可·夏加爾畫展
去美術館看了馬可·夏加爾的畫展,看了良久,直到看得沒有想法,沒有話說才走出展廳。印象最深的有《雙頭淡紫色裸體畫》、((綠色天空中的夫婦》、《巴黎,你好》等,在這些作品中,傳統的判斷得到了徹底的糾正。即使你受過正規的審美訓練,你仍然看得很費勁甚至看不懂。在馬可·夏加爾老先生的筆下,他的花束、人物、房舍、色彩和他怪異的智慧是同步的。他建構的世界是屬於他自己同樣也是屬於全人類的。他的每幅作品上都充滿了風一般的自由原則,就像他的想象無拘無束。他出生在白俄羅斯的維捷布斯克一個猶太家庭,雖然以後定居法國,但他卻終生為故鄉而歌唱。他喜愛童年給他做伴的雞、羊、馬、牛等動物,於是他便無所顧忌地表現它們,很隨便,很自然,自然如孩提可以在很嚴肅的公眾場合隨意地便溺。這種藝術上的膽大妄為由於達到了極致,因而達到一種震撼人心的效果。誰看了馬可·夏加爾的畫都會說,呀,原來可以這樣畫呀!可是,回到他的畫室,沒有幾個人能有他這樣的膽量。馬可·夏加爾完全蔑視人間法規。這法規簡捷說有兩種,一是政治的,二是藝術的。這兩種法規他都拒絕,他要創造自己的,因此,他成了大師。
在《維泰伯斯克上空的裸女》這幅作品裏,一個少女的美麗裸體像起伏的山巒和綿亙的雲朵橫陳在天空上。在這個美麗胭體的下麵,是他故鄉那尖頂的教堂和帶瓶的玫瑰花,另外還有他熱愛的驢子、馬車等。夏加爾就這樣畫了,畫得一本正經,畫得聚精會神,畫得出人意料,畫得許多人都看不懂。許多人看不懂並不是什麼壞事。比如馬克思的《資本論》,有幾個人能看懂?看懂的多了,毛澤東就不會說“我黨真懂馬列主義的不多”這句話。事實上,事物的真相和人間的秘密隻有少數人才洞悉。這是絕對的“小眾化”,是沒有辦法的事。
看不懂或者不理解的東西並不等於不存在。上帝塑造的人類的感知器官是有明顯缺陷和不完善的。人的眼睛為什麼看不見腦後?人的嗅覺為什麼不如犬類發達?人為什麼不能像鳥刀卜樣飛翔,大概這和上帝有關。上帝必須製造缺陷,必須製造差距。全知全能是上帝的事,與大多數人無關。如果芸芸眾生都像馬王爺那樣有三隻眼,像《封神榜》中的土行孫那樣會土裏行走,像孫悟空那樣會騰雲駕霧,豈不亂套?神祀皇帝聖人先賢絕對是少數,而隻有這極少數人,才導引著人間萬象,才知道人世絕對的秘密。因為缺陷,所以我們感知不到有些事物的存在,就像色彩,上帝隻給了我們識別赤橙黃綠青藍紫的眼睛,而事實上果真才隻有這七種顏色嗎?恐怕上帝的眼睛至少比我們多識別一種,他一定至少看到過第八種色彩。還有,通過照相機拍出的照片,可以看到氣功師發出的氣體像波浪一樣洶湧而來,而現實中我們的肉眼卻很難看到。我們還敢說看不懂看不到的東西就不存在嗎?
畢加索把人的眼睛畫得交錯重疊,夏加爾把一個女人畫得一身兩麵,我想他一定是發現了人世間的某種秘密。他至少像上帝那樣看到過第八種色彩。當然,這秘密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發現的,事實上上帝不喜歡這樣。上帝永遠喜歡循規蹈矩的人,喜歡按他框定的秩序隨遇而安的人,而像畢加索和夏加爾這樣的人,很有點賭徒的瘋狂。他用生命去賭藝術,結果他贏了,上帝輸了。
建明兄節前打電話索稿,讓談談文學,著重談談紀實文學什麼的。我想文學不也和畫畫一樣嗎,小說是油畫,紀實是速寫、寫生。關鍵是都要有一雙讓上帝不喜歡的眼睛。
另外,還要有馬可·夏加爾那樣的忠誠。
不忠誠於任何人,包括上帝。
但要忠誠於故鄉,忠誠於祖國,忠誠於人民。
載《新生界》,1994年2月
綠色的承諾
——關於環境的一點感言
1997年,肯尼亞首都內羅畢召開世界沙漠會議。會上,中國首都北京的名字頻頻出現在對沙漠化趨勢倍加關注的各國沙漠專家的口中,國際學術界認為,北京已經處在沙漠的包圍之中,它已經成為世界上受沙漠化嚴重威脅的城市之一。
1985年4月,時任國家計委主任、三北防護林建設領導小組組長的宋平同誌,在河北省石家莊市親自主持的第三次領導小組會議上,確定把改善首都周圍環境現狀作為重要任務來抓,並決定成立“京津周圍地區綠化領導小組”,由林業部顧問馬玉槐任組長。至此,一場著名的京津保衛戰拉開了序幕……
1998年10月13日,林業大學快餐廳門口貼出一張綠色的倡議書:
朋友,當你使用一次性木筷時,當你正享用一次性木筷“既方便又衛生”的同時……你可曾想過使用一次性木筷帶來的巨大危害?正是這種吃一餐就扔掉的東西加速著對森林的毀滅。它不僅浪費了大量森林資源,而且對生態環境造成了嚴重破壞。眾所周知,森林是二氧化碳的轉換器,是降雨的發生器,是洪澇的控製器,是生物多樣性的保護區……這些功能決不是生產一次性木筷所得效益能替代的。
據統計,僅我校快餐廳每天就要消耗4000至5000雙木筷,就相當於用掉天然次生林中的一裸白樺樹(生長期50至60年)。這些筷子由於回收技術及成本問題,全部被當做垃圾扔掉。那麼,全國呢?每天會有多少林木倒下,最後淪落到垃圾堆裏?麵對這樣驚人的數字,我們又該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呢?
現在就讓我們作出“綠色的承諾”:綠化校園,綠化生活,從不使用一次性木筷做起……朋友們,讓我們趕快行動起來!
1998年春天,在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天津市人大代表蔡世彥曾提出了盡快控製生產一次性木筷的建議。
蔡世彥認為:某國家自己的國土森林覆蓋率達65%,我國隻有13.92%,人均占有麵積是世界人均數的11.3%,位居世界第121位。然而,他們放著自己的森林不砍,每年卻從我國低價進口300萬箱150億雙一次性筷子。更可氣的是居然還將使用過的筷子回收,製成紙漿高價返銷給我國,此舉屬於“生態侵略”行為。
做一次性木筷最常用的是樺木,它的成材的時間是50至60年,我國東北地區,生長著大片樺木樹林,隨之也出現幾乎家家戶戶造筷子的場麵。據統計,僅我國北方就有300多家木筷廠,主要集中在東北及內蒙古的國有林區。一個中等規模的木筷廠,每年生產一次性木筷5萬箱(每箱裝5000雙),1立方米木材(樺木)大概能做9箱筷子。僅我國北方,每年生產一次性木筷需130萬立方米木材。有人用形象的方法做了一次計算,他們單位的快餐廳吃飯的1000多人一天就要用掉5000雙一次性木筷,相當於吃掉了一棵樹。全國400多萬職工,這樣就要每天“吃”掉400棵樹,一個月就是12萬棵樹,一年就是144萬棵樹!
這是一個多麼驚人的數字,它相當於北京解放初期郊區林木總數的24倍,這樣一片數百年方能形成的豐饒茂盛的森林群落,卻在我們杯盞交錯談笑風生間灰飛煙滅了。
當鬆花江、嫩江和長江同時發生曆史罕見的特大洪水時,人們注意到,這正是三江流域上遊森林資源連年遭受毀滅性破壞的結果,森林對於減緩洪水有著無可估量的作用。樹冠可以截住一部分水,枝條可以阻擋一部分水,枯枝和落葉以及地表的腐殖層可以像海綿一樣吸收一部分水……雖然,被砍伐的木材不都是用於生產一次性筷子,但它對生態環境造成的破壞依然不可忽略。如果一次性木筷繼續無限製地生產,本來已岌岌可危的次生林將陷人更悲慘的境地。
即使從傳統的價值觀念來比照,後者的觀點也是沒有說服力的。據有關專家測算:一棵能活50年的樹,它在水土保持、淨化空氣等方麵能創造20萬美元的價值。而如果製成筷子,連2000美元的價值都達不到。
一次次來自生態危機的慘痛教訓,撞擊著我們固有的價值觀,我們必須認識到,自然資源是有價值的。越是那種沒有經過人們染指、非常完整的、未曾投人市場交易的自然資源,它隱含的價值就越高。日本科學家曾對日本全國樹木的生態價值進行了綜合調查和計算,得出了驚人的數字:在一年內,全國樹木可貯存水量2300多億噸,防止水土流失57億噸,棲息鳥類8100萬隻,供給氧氣5200萬噸。將這幾項按規定價格換算成金額,其總的生態價值達到12.8兆日元,相當於日本一年全國的經濟預算。
當我們一個城市一年就“吃”掉144萬棵樹時,不知道有沒有人計算過這144萬棵樹所創造的生態價值。但有一點可以十分肯定的是,若將這144萬棵樹做成的一次性筷子出口,所換回來的一點點外彙,將永遠不能彌補那已經隨風逝去的生態價值,吃大虧的必定是我們。
因此,拒絕一次性木筷,挽救片片森林,事不宜遲。
北京林業大學1000多名師生在“綠色的承諾”上莊嚴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們表示,不管在校內還是在校外,決不使用一次性筷子。
拒絕一次性木筷的活動,引發了北京市民對植樹造林、環境保護強烈的參與意識。他們紛紛走出市區,走進大山,以他們非同尋常的熱情,去營造他們久違的綠色,去尋覓人與自然的和諧。
1999年5月22日,北京市出台了《北京市生態環境建設規劃》,這一規劃將未來50年的生態環境建設劃分為近期、中期、遠期目標。規劃中說,到2010年,北京市的林木覆蓋率達到50%,人均公共綠地為10平方米;到2030年,林木覆蓋率為55%,人均公共綠地為20平方米;到2050年,林木覆蓋率為60%,人均公共綠地為30平方米……
碧水藍天不是夢。倘若美夢成真,北京就會重新步入綠色國際化都市的行列,重新投人大自然的簇擁之中,而隻有在這個時候,這場曠日持久的北京保衛戰才算真正地降下了勝利的帷幕。
載《文彙報》,2000年6月29日
一個雨天
——一個保護古建築的話題
這是一個雨天。記憶中的那天雨很大,白色雨很生動地居高而注,不多久,城市便像魚漂浮在水麵上。這個風雨之約來自頭天晚上一個朋友的電話,電話那端用很肯定的口吻說,這是一個你最願意參加的會議,至於說內容,你來以後就知道了。當我如約來到北展之南一家單位,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會場走去時,腦海裏還閃出朋友的那句話,這是個什麼樣的“我願意參加的會議”呢?
等到會議開始,我才知道這是一個純粹的民間會議。組織者似乎就是我的那個朋友——一個堅定的古建築保護主義者。他的堅定來自他那難以釋懷的遭際。他的祖籍在浙江的定海,這是一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南方小城,它隻在鴉片戰爭中曾經因“陷落”而出過大名。當列強們用利炮撕開小城靜謐的霧靄時,那些曾以西方文明為榮為尊的洋人們著實大大地吃了一驚,眼前這片浙江民居有如天作之所,它的優美和優雅,它的氣象和風度,怎一個好字了得?這些洋人們雖然在戰爭中是勝利者,但是遙望東方文明之山巒,不得不有歎為觀止之感。關於這段軼聞,我曾在一個西方學者的著作中看到過,由於年代久遠,已不甚清晰。我的朋友祖上曾是定海人家,且是當地望族,他的祖屋就掩映在那片錦繡之中。哪知他的這所祖屋不久卻在城市舊城改造中被拆除了。拆除前,家鄉人知道朋友曾是京都某大報的高級記者,企盼著他能挽救這片民居經典,然而,當朋友風塵仆仆趕回定海時,祖屋早已倒在推土機下。筆者曾在中央電視台播出的現場報道中看見朋友神色凝重地從瓦礫中翻揀殘破的碎片——那是些真正的文化碎片。這是怎樣一種令人痛徹的經曆。大概因了這樣的關係,朋友此後便成了堅定的古建築保護主義者。
思緒回到現場,室內談論的話題已經開始。這是一個有關北京四合院的會議,是一個在舊城改造中將要被剝奪居住四合院權利的人的會議,前來參加會議的人大都是這樣一群傾訴者。與會者主要分為兩脈,傾聽者和傾訴者。而我則是傾聽者。
傾訴者是來自南池子一帶的居民。有居民說,據稱改建中,他們居住的四合院將要被推土機推倒——實際幾有的已經被推倒。取而代之的將是新的樓群。傾述者們展示了那些樓群的樣式,那是些隻能解決功利目的而毫無審美情趣的樓群,倘若有這樣的樓群出現在故宮的側翼,這片建築很難成為什麼亮點,隻會成為計二人扼腕歎息的曆史疤痕。散落在故宮周邊的四合院大都充當著眾星捧月的功能,這樣一片深沉的灰色基調加上謙恭的房舍高度,反襯出故宮的金碧輝煌和至高無上。從建築藝術和審美上說,這該是多麼經典的傑作!
因此,從故宮周邊的四合院到故宮,這應是一個完整的建築體係,它們是一個整體,而不是毫無關係,倘若推倒了四合院,建上了新的樓群,故宮的美麗就會大打折扣。居住在此地的人,大概看到了這審美上的危險,紛紛拍案而起,來進行文化上的抗爭。
筆者對四合院也頗有感情,我想這和少小時的居住環境有關。在我的故鄉小鎮上,幾乎全是大大小小的四合院,有正房和廂房,甚至還有帶門樓的南房,大門一關,全家人可以享受清閑安靜的天倫之樂,那種安全感和獨對天宇的交會,使我的童年充滿想象和意趣。古詩中的諸多意境,諸如天階涼如冰,小扇撲流螢和什麼“臥看牛郎織女星”以及鵲橋相會的故事,就是在四合院這樣的環境裏走進我心神的。
窗外是一陣緊似一陣的大雨,室內是一浪高過一浪的民間潔問。那些皇城根下的四合院內的居住者,如今心潮難平。就像參加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宏大演出,為了烘托主題,他們是一群手托背景圖案的舉牌人。他們的四合院是故宮建築的背景,他們自然也成了背景的一部分。現在,這場戲將要在舊城改造的推土機聲中結束,他們有些傷感,有些留戀,他們和四合院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感。
我沒想到北京的四合院竟是以這樣一種回光返照的姿態引起人們對它的關注,它的淒美生動的表情在這場大雨中潑墨般彌散,如煙如霧,縷縷人懷。我不禁為在這樣凝重的氣氛下和它相遇而倍感沉重。在首都北京,在一個這樣的雨天,我為它的生存問題深感憂慮。
我想念那片在風雨中顫抖的四合院。
會上,我一言未發。我隻是傾聽者,而不是決策者,我的角色決定了我的沉默。但無人能阻止我想念它們。
1999年7月
重讀王鐵人
——參觀大慶有感
大慶是我神往已久的地方。
現在我就站在大慶市的最高處,市中心的電視轉播塔上,在大慶市委宣傳部長付淑蘭女士和該市文明辦主任劉正銀主任的陪同下,用觀看城市地圖那樣的方式,了解一個城市的發展史。
大慶是個獨特的城市。首先它是全國麵積最大的城市,不管是北京、上海,抑或美國的紐約、英國的倫敦、法國的巴黎都沒有它的麵積大。在大慶,沒有嚴格意義上的街道和社區。站在電視塔上極目眺望,四周名泉點點,綠樹萬簇,那些樓群和具有城市特征的設施就掩映其間。這些景觀就是油田的遺跡。大慶人因油而市,以油井為中心。油井耗盡,便留下水泊無數,大慶人再依勢建市,栽上樹,種上草,蓋起房,住進人,因此,大慶市的特點就有些獨特。大慶麵積為2. 1219萬平方公裏,比科威特、卡塔爾、巴勒斯坦、以色列等國的麵積都大許多。市區麵積5107平方公裏,相當於8個新加坡或20個馬爾代夫共和國。站在大慶市的製高點上看不到像北京、上海那樣的都市景觀,但卻能看到遼遠和博大,能感受到蒼茫和沉雄……
暮色中,在蒼茫與沉鬱之間,我似乎看到英雄的笑庸在閃動……
這個英雄就是鐵人王進喜。
作為一個外鄉人,我總是固執地把大慶和王鐵人聯係在一起。這是個很奇怪的聯係,隻要有人說起大慶,我的腦海裏便會閃現出王鐵人,而倘若有人說起王鐵人,我的心中便會浮出大慶的背景。這實在是誰也難以解釋的情懷。直到現在,當我走進這座世界占地麵積最大的城市,不管走到哪裏,我都會感覺到一個偉大靈魂的存在。
要想解讀英雄主義,請您一定要來大慶。
要想了解大慶,請您一定要讀懂王進喜。
在大慶的心髒地區,矗立著這個城市的精神象征——鐵人王進喜同誌的紀念館。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尚留紀念館。紀念館裏記錄了一個普通工人怎樣從平凡到偉大的一生,在四個展室,那些用遺物、照片和樸素的文字寫滿了讓人信服的理由。筆者不知道像王進喜這樣的人,倘若出現在西方,人們該怎樣稱呼他,是稱讚他為聖者還是神?
現在,讓我們重新溫習一下這個隻有神話裏才有的英雄成長的過程——
中國原是一個貧油的國家。1953年,原油產量僅62. 2噸。1957年達到145. 8萬噸,盡管每年都有增長,但杯水車薪,這樣的石油產量遠遠不能滿足國民經濟建設的需要,大量石油產品隻能依賴進口。
1958年2月27日,當時主管石油工業的鄧小平同誌,在聽取石油工業部彙報時指出:“石油勘探工作,應當從戰略方麵來考慮問題。”他強調說:“在第二個五年計劃期間,東北地區能夠找出油來,就很好。”
石油部緊急行動,於1958年4月組建鬆遼石油勘探大隊,同年5月成立鬆遼石油勘探處,6月即升格為鬆遼勘探局,他們在26萬平方公裏的鬆遼平原上開始了大規模的勘探工作。一年之後,也就是在1959年9月26日,在新中國成立10周年的大慶前夕,在位於原肇州縣大同鎮附近的三號探井探出了有工業價值的油泥,為了紀念這個喜慶的日子,當時的中共黑龍江省省委第一書記歐陽欽同誌建議定名為大慶油田。
以後,又經過一係列勘探,發現了鬆遼地區可喜的石油前景,在這種情況下,石油工業部於1960年2月13日以部黨組的名義向中央、國務院提出了《關於東北鬆遼地區石油勘探情況和今後部署問題的報告》,《報告》中說:“我們打算集中油田係統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用打殲滅戰的辦法,來一個聲勢浩大的大會戰。從玉門、新疆、青海、四川等油田管理局和其他有關石油廠、礦、院校,抽調幾十個優秀的鑽井隊和必需的采油、地質及其他工種隊伍,加上2000多名科學技術人員,參加這個大會戰。”
時任石油工業部部長的餘秋裏,這個身經百戰的將軍,在抓石油工業建設上,仍帶有戰爭年代的大將雄風。
為了配合大會戰,中央決定從部隊當年退伍戰士中動員3萬人交給石油部參加開發大慶油田。
當時王進喜還在祖國遙遠的西部玉門,他那時已經在全國石油係統小有名氣。1958年,他在全國石油現場會上,首先提出“月上千,年上萬,玉門關上立標杆”的鑽井目標。同年9月,他帶領1205鑽井隊創造了月進5009米的最新紀錄,1959年鑽井進尺7.1萬米的全國最新紀錄。1年的進尺相當於舊中國42年鑽井進尺的總和。然而,這個西部工人沒有想到,一場氣吞萬裏的石油大會戰,會使他蜚聲全國,成為共和國史書上工人階級的傑出代表。
王進喜隨著大會戰的號令來到了東北鬆遼平原。
此時是1960年3月。
1960年,是共和國最苦澀的一年,由於“大躍進”和反右傾擴大化的錯誤,也由於自然災害和蘇聯政府的背信棄義,我國的國民經濟自1961年發生嚴重困難。可以說,王進喜所處的環境也同樣糟糕。從部隊轉業的3萬官兵加上各地會聚而來的石油工人、科技人員共4萬人,在短短的3個月裏,一下子集中在以草原覆蓋、沼澤濕地為主要地理特征的薩爾圖地區,單是吃飯就成了天大的問題。這裏一年之中,平均氣溫僅3.4 CC,有5個月平均氣溫在一4.9℃以下,有6個月凍土深度達2米多。真是半年風雨,半年泥濘。在這樣的條件下,生活艱苦可想而知,沒有住房,沒有床鋪,沒有鍋碗瓢盆,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隻任風吹雨打去。而生產方麵也是一無所有,設備不足,配套不全,在這樣的條件下要想開展工作,真是比登天還難。
但是,王進喜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創造了人間奇跡——
曆史曾這樣記載:
1960年3月25日,王進喜一隊乘坐的列車駛過黑龍江省會哈爾濱,下午5點多鍾抵達目的地——薩爾圖。
晚上,王進喜一隊37個人住在一間牛棚裏。第二天清早,大家起來一看,人們身上帽子上結滿了霜花,就連胡子上、眉毛上也全是冰霜。有人起床時不小心摔倒了,定睛一看,原來昨晚上大家就睡在冰上,那些冰全是牛們的傑作。就這樣,王進喜們爬冰臥雪在大慶度過了第一個晚上。
王進喜是個急性子,來到大慶的第二天,他就恨不得豎井開鑽。當他風風火火來到火車站,左等右等卻不見自己的鑽機,沒有鑽機,就像戰士沒有武器,隻能眼巴巴看別人卸鑽裝機。隊友們看不到自己的鑽機,便說,一路輾轉,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口自們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休息休息。王進喜卻說:咱不等,也不回,你沒看見車站來了這麼多貨,都是奔這大油田的。我看咱們別管是誰家的東西,不是我們井隊的,也是石油的,就不是石油的,也是國家的。現在車站卸貨人手不夠,咱得伸伸手,拿出點工人階級主人翁的樣子來。
於是,一個義務裝卸隊就這樣悄悄成立了。
幹了一天兩天,所等的鑽機還沒來,於是又幹了第三天第四天,直幹到第六天頭上,王進喜們的鑽機才到了薩爾圖。
鑽機來了,可鑽機整整有60多噸重,要靠吊車拖拉機才能卸車。而這時吊車拖拉機隻有幾台,早已被別的井隊排隊“號”上了,要想卸車,又得等十天半月才行。
怎麼辦?
王進喜一甩膀子說:“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沒有吊車,咱就是肩扛手搬也要把它從火車上卸下來。咱們就是隻能幹,不能等。有也上,沒有也上,天大的困難都要上!”
王進喜帶領大家幹了三天三夜,硬是一寸寸,一尺尺,把60多噸重的鑽機弄到了井場。最重的主機無法拆卸,有20多噸重。王進喜和大夥用繩子拉、撬杠撬、木塊墊,勞動的號子喊得炸雷一樣響,把整個草原都震得直蹦高,主機到底拗不過工人們,還是被乖乖地豎在了井架上。
“鐵人”的綽號也就是這時候被人叫響的。
最初給王進喜命名“鐵人”的不是上級領導,也不是隊上的工友,而是石油係統的局外人——一個普通的農村老大娘。
老大娘姓趙,家住薩爾圖以南10公裏外的馬家窯。王進喜鑽井隊的井位就在這裏。隊上37人分別安置在七八戶農民家裏,王進喜和孫指導員以及副司鑽張之賢幾個人住在趙大娘家。
趙大娘一家五口人,三代同堂,住的是兩間“幹打壘”土房,屋裏分南北兩鋪炕,王隊長他們來了,趙大娘一家人擠住在南炕上,北炕就讓給了鑽井隊的人。
鑽井隊的人就像解放軍,這是趙大娘對王進喜們的印象。最初幾天,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在王隊長的帶領下去火車站幫別人卸車,一部分由指導員帶著幫房東打掃衛生、刨糞、送糞,做春耕準備。屋裏屋外收拾得利利索索,明明淨淨,趙大娘心裏十分高興。
一連幾天,趙大娘總見王隊長清早早早走,晚上遲遲歸,一個屋裏住著,竟很少照麵。又過了幾天,聽說村外要豎井架了,村裏人都去看熱鬧,趙大娘就讓小孫子領著來到井架邊找王隊長。趙大娘想,一連七八天了,沒有見王隊長睡過國回覺,沒吃過一頓熱飯,人咋這樣玩命呢?得勸勸他回去休息一下,家裏還有點白米飯在鍋裏熱著,叫他吃口熱飯。
來到井場邊,看到了石油工人們正在呼天喊地地搬機器。趙大娘從沒見過那麼大的物件,竟像個小山包一樣,比他們家的房子還要高幾倍,心裏不免發懂。又見王隊長們正把這個大家夥往上弄,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心裏就驚詫呀,從火車站到這裏得一二十裏地,他們是咋一步步挪過來的呢?這些人呀,他們咋能不要命呢?
趙大娘把眼睛罩住了王隊長,看到他肩上扛著個大鐵管子,一會兒撬機器,一會兒拉大繩,棉襖磨破了好幾處,摸繩子的手勒出了血,把繩子都染紅了。趙大娘想,這人是個傻子咧,你咋不把肩上的大鐵管子放地下嘛,你咋不用布墊手下嘛,你咋不小點聲音喊號子嘛,嗓子啞得那樣了,咋就不知道?
她看到王隊長離得近了點,就扯著嗓子喊他:王隊長,王隊長……喊了半天,王隊長似乎沒聽見,依然吼著幹著……
晚上,趙大娘不解地問從工地回來的張之賢,你們的隊長咋能這樣子幹呢?他平時就是這樣幹的嗎?
張之賢說:我們王隊長是為國家缺油著急呀。
趙大娘說:那也不能玩命幹呀。
張之賢說:國家等著要油哇,早出一天咱們的腰杆子就早硬一天。王隊長帶我們這樣幹就是為國家著想,一切都是為了早出油哇!
趙大娘還是有些不懂。但她懂人要吃飯,要休息,要會照顧自己,活了那麼大年紀,還從沒見過王隊長這樣玩命的人,她不禁脫口說道:
你們王隊長真是個鐵人呀!
張之賢是隊上的團支部書記,人稱“小秀才”。他覺得趙大娘無意中說的“鐵人”這句話,是對王進喜準確生動的概括。張之賢很長時間觀察琢磨王進喜,總是很難形容他身上散發出的閃光的品質,今天趙大娘一句話,使他頓開茅塞。他情不自禁把趙大娘說的話講給孫指導員聽。孫指導員也認為很準確,就又說給了駐隊幹部李玉生。李玉生又立時給上級領導作了彙報,把王進喜的事跡彙報了上去。
王進喜的事跡材料引起了餘秋裏部長的注意。材料中反映,王進喜在學習討論時曾說:1955年參加全國勞模會時,我看到了北京大街上跑的汽車有的背了個大包,就問別人那些大包小包裏裝的是啥,人家說,因為我們國家缺少汽油,我們的汽車靠的是煤氣代替燃料,那個大包就是用來裝煤氣的。我一聽,心裏很難受,我們這麼大個國家,汽車沒汽油燒了還了得!我是一個石油工人,讓國家作這麼大難,還有臉問!會議期間聽說東北發現了大油田,當時就找部領導申請到這個油田工作,恨不得一下子到大慶,把大油田拿下來,把油田落後的帽子甩到太平洋裏去,非為黨、為中國人民爭口氣不可!看完王進喜的事跡材料,餘秋裏認為王進喜身上集中反映了國家主人翁的責任感和強烈的愛國主義精和,這就是他為什麼說“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也要上”的原動力。在茫茫草原,天南地北37路人馬會聚一起,自然氣候惡劣,保障供給貧乏,生產設備落後,靠什麼才能把油田搞上去?就是應該依靠王進喜這樣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愛國主義精神和國家主人翁精神。這幾種精神將是大慶石油大會戰製勝的法寶。於是,這位曾經在解放戰爭中以善做思想政治工作名揚全軍的將軍,很快發出了“向鐵人王進喜學習、.致敬,人人爭當鐵人,爭取在會戰中立功”的口號。
“鐵人”的稱號從此不脛而走,傳遍了大慶,傳遍了全中國。
王進喜爭分奪秒安裝好了鑽機,卻又因沒有水罐車,沒有鋪設輸水管線而不能開鑽。怎麼辦?王進喜和大夥一商量,決定就地挖井取水。
王進喜們一口氣打了9口井,打好後,就用臉盆、水桶舀水拌泥漿。井水端幹了,他們又跑到半裏地以外的湖裏取堿水,附近的老鄉被工人的幹勁感動了,也紛紛加人到端水的行列,很快就形成了一條人工運水線。他們就是這樣靠著自己的雙手端了100多噸水,保證了油井順利開鑽。
經過5天零4個小時的努力,大慶會戰的第一口井——薩55井,噴出了烏黑閃亮的原油!
“寧肯少活20年,拚命也要拿下大油田!”這是王進喜不止一次說過的話。也是他時時刻刻實踐著的諾言。第一口井完鑽後,王進喜指揮放架子時,被鑽杆堆滾下的鑽杆碰傷了腳,當時就昏了過去,醒來時,看到工人正圍著自己救護,井架還沒放下來,立時就火了,他說,管我幹啥,我又不是泥捏的,哪能碰一下就散了?快去放井架!說著拖著傷腿指揮工人放架、搬家。油田指揮部知道王進喜負傷後,責成他立即進醫院治療,他趁醫護人員不注意,又從醫院跑到第二口井的井場,拄著雙拐指揮打井。當鑽到約700米時,突然發生井噴,井場沒有壓井用的重晶石粉。經研究,覺得應采取用加水泥的辦法提高泥漿密度壓井噴。哪知水泥加進泥漿池就沉底,又沒有攪拌器,怎麼辦?在這關鍵時刻,王進喜扔掉拐杖奮不顧身地跳進泥漿池,用身體攪拌泥漿,工人們學著王進喜的樣子紛紛跳進池裏,在全隊工人的頑強拚搏下,終於壓住了井噴,保住了鑽機和油田。
1960年7月28日,會戰工委作出《關於開展學習“王、馬、段、薛、未”運動的決定》,王進喜被樹為全戰區“五麵紅旗”之一。1964年,王進喜當選為第三屆全國人大代表,同年12月,出席了第三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1969年春,王進喜當選為黨的“九大”代表,4月出席了黨的“九大”,被選為中央委員。會議期間,毛澤東主席在周總理的陪同下在主席台前接見了他,同他親切握手。
1970年4月王進喜去玉門參加全國石油工業現場會,歸途中胃病發作,在北京醫治時確診為胃癌晚期。
1970年11月,王進喜於北京病逝,終年47歲。
這就是王進喜同誌匆忙而偉大的一生。
現在,王進喜的一生就濃縮在鐵人紀念館的四個展廳裏。這些昨天發生的故事,由於不見了茫茫草原,不見了低矮的“幹打壘”土房,不見了一把炒麵一把雪就餐的環境,而顯得非常遙遠和隔膜。由於上一代人的奮鬥,如今的大慶市已是高樓林立馬路筆直,城市功能一應俱全,就像王鐵人當年說的那樣,大慶人把貧油的帽子扔到了太平洋,與此同時,也把荒原冰霜風雨沼澤那樣的環境擠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霓虹燈,卡拉OK歌廳和頓頓有牛奶麵包那樣的早餐。
在這樣的環境裏,由紀念館裏表述一個英雄的故事,給人的感覺真像神話。
在大慶漫步,不同於別的城市漫步。尤其是在鐵人紀念館漫步,更有另外一番滋味在心頭。說漫步,此話不虛,因鐵人紀念館除了室內陳設之外,還有室外的紀念館景觀。比如王鐵人小隊當年打的第一口油井,那個高高的鑽機,還有當年鐵人和工人們住的幹打壘土房……這些東西如今已成了標本置放在紀念館一角,供後人觀瞻。我在部長的陪同下對紀念館的重要什物幾乎全部流連了一番,並且在鑽機、第一口油井、幹打壘土房前一一留影。
我之所以如此鍾情這些東西是因為它曾經占據過我的歲月。我沒有使用過它,卻知道感受它欣賞它。這些東西曾經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情結,就像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喬丹的籃球衫和耐克鞋一樣。我們當時受主流媒體的宣傳,對荒原上的油井和幹打壘土房有一種深深的迷戀。在那種詩意的吹拂下,筆者雖然沒有住過東北的幹打壘,卻住過塞外壩上的泥巴房,以少小離家親身經曆看,當時確實不知愁滋味,不懂淒苦,不懂沮喪,然而心裏卻有充沛的陽光。
我想王進喜心中的陽光肯定比我們更充沛。要不然,他怎麼能熬過荒原的淒風苦雨,在那樣的環境中,怎麼會創造至今仍讓人咋舌的奇跡呢?那時,正是我國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石油工人每天的糧食標準僅有5兩,即使身為大隊長的王進喜也不例外,人們更多的時候以豆餅、草籽、野菜、玉米攘子充當食品,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次肉。一次,一位幹部給王進喜送來幾斤肉,還被王進喜狠狠批了一通。從此,王進喜下井抓工作時,就讓老伴縫了一個小布袋,炒了一些玉米麵、黃豆裝在裏麵,走到哪個井上,趕上吃飯的時候,他就躲在一邊,從小口袋裏抓出一小把炒麵吃了,然後喝點水,就算是一頓飯。當我站在巨大鑽井架上時,手扶橘黃色的鑽杆,就想起餓著肚子的王鐵人們,那時沒有獎金,沒有高工資,沒有優裕的物資保障,可是,王鐵人們憑的是什麼創造了驚天動地的偉業呢?
這就是他心中有一輪永不凋謝的精神太陽!
現在,在鐵人紀念館裏,雖然英雄已去,但我們仍能感受到一種光焰在輻射。
而正是因了這種輻射,大慶才出現了千千萬萬個王鐵人式的人物,也正是有了這些鐵人式的人物,才有今天大慶市的崛起。
2001年秋天
走在春風裏
——大型電視專題片《偉大的創造》行業篇、總結篇觀後
看了中央精神文明辦、中央電視台聯合攝製的大型專題片《偉大的創造》——行業篇、總結篇之後,心頭不禁泛起一股溫暖。眼下正是初春時節,這股暖流將長久地作用我的感受,讓我細心留意“隨風潛人夜,潤物細無聲”的春風春雨,留心品味越來越好的生活。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臆想,所謂狀元不過是一種狀態,是一個藝高技精服務優秀的境界。所謂三百六十行,實際上就構成了我們的生活。讓各行各業提高服務水準,絕對和提升我們的生活質量有關。
有親身經曆的兩件事可以說明行仁服務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幾年前,筆者請著名散文家韓小慧女士來我所在的單位講課。課畢,我們一同去軍藝對麵的“雁豪美食城”用餐。原本這次午餐完全可以成為一抹美麗的記憶,豈知卻成了店主瘋狂宰客的過程。關於這件事,後被韓女士寫進一篇題為“生活中還多有不如意”的文章——
誰想,菜一端上來,我們就知道還是上當了。菜量奇大,別說我們兩個人了,就是再來兩位彪形大漢,放開肚皮大咦,也管夠。我們把小姐叫過來批評,這回她改為嬉皮笑臉戰術,說是吃不完可以打包走嘛,口氣中帶有輕桃的意味,令人非常不快,等到結賬時,不快更變成不能容忍。旁的不說,單說那條長不過20厘米,寬不過5厘米的紅燒黃花魚就索價104元,難道我們吃的金魚銀魚不成?再問小姐,這回變得無比嚴肅,說是兩條魚的價148元(兩條都是長不過20厘米,寬不過5厘米的“少年魚”),你們要一條得付70%的價錢。天下哪兒有這種邏輯?而且,服務小姐之前也並沒有告訴我們呀!宰客宰到這種地步,我們是吃飯來了,還是被人愚弄來了?
在這篇文章之末,韓女士有驚人語出現,她說:從這個角度說,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不是等閑視之的小問題。我認為,它也是檢驗我們社會質量高低的試金石——我們對明天越是有信心,越是應該把今天的點點滴滴都做好!
不久前,筆者又遇到一件小事,可以說它正是韓女士所說的“點點滴滴”,因為做得極好,不免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一位老出租司機給我印象頗為深刻。記得那天一上車,我就覺得這個司機的服務用語非常規範且熱情,我上車後他就忙著把我上車前正在播放的磁帶切換到了廣播的狀態,一邊調台一邊問我願意聽哪個台。我說隨便。他便把收音機停在了一個正播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位置。這正是我最愛聽的‘首歌。我被他的細心打動,不由側目打量了他一眼,那是一個看上去約摸50多歲的老司機。隨即我的目光就被放在計價器上的那盒英語磁帶吸引了。
“在學英語啊?”
“是啊!公司要求到2008年的時候,我們出租車司機都得會英語的日常會話呢!”他答。
“哦?那您……覺得難嗎?”我再一次打量他。
“怎麼?您覺得我不成嗎?”他聽出了我的懷疑。
“嗬……當然不是!”我有些言辭閃爍。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公司也是這麼認為的……”正好是紅燈,他停下車對我說,“說要組織英語考試,成績不達標的都得換了!”
我不語,等著他的下文。
綠燈亮了,他一邊繼續開車一邊接著對我說:“可是我們沒有想到,考試的時候啊,我這個年紀最大的卻考了最高分!”他不無自豪地告訴我。
經過交談,我知道了他的愛人已經病了多年了,一雙兒女的境況也不是太好,所以退休後他就又開起了出租車。為了生活,也為了不被淘汰出這個行業,他每天放空車的時候,就聽英語,有客人的時候就換台。這樣堅持了半年左右的時間,從開始的一竅不通,到現在已經能夠完成與外國客人的簡單對話。當正在為職稱考試而犯難的我問起他英語難不難學的時候,他還煞是認真地給我講了一些他個人的學習體會和經驗,並且鼓勵我堅持就是勝利。
下車後,我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他的精神讓我感動。不僅僅是因為他在英語學習上那股子勁頭,更主要的還在於他臨別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不學不行啊!北京可是咱們國家的首都,而咱這行就是窗口啊!我們這些服務在窗口的人可丟不起這個人啊!”
這是一種怎樣的主人翁情懷呀!看完了由中央精神文明辦公室和中央電視台聯合錄製的大型電視專題片《偉大的創造》後,我的心頭一下子湧動起諸多美好的情慷。在我們走向現代化的進程中,每個公民都應結合自己的工作需要,不斷地學習、提高,做到與時俱進。試想,倘若我們社會各個行業的人們都能夠樹立起這樣的一種榮辱與共的職業責任感,那麼我們的文明行業創建工作何愁不能隨著物質文明建設步伐的不斷加快而突飛猛進呢?
長期以來,社會上對文明行業創建工作重要性的認識存有偏差,認為文明行業創建工作是軟任務、虛工作,看不到什麼經濟效益,認為文明行業創建與物質文明建設互不相連。因此創建力度不夠大,積極性不太高。《偉大的創造》則使我們看到,事實上,精神文明建設及創建文明行業工作具有明顯的社會效益和巨大的潛在經濟效益。從麵上來說,它能給整個服務企業帶來巨大的無形價值,能給服務型產品增加極高的附加值,從總體上提高企業的經濟效益。從點上來看,服務型企業業務重點的確保、業務難題的突破、服務質量的提高,均要不同程度通過開展創建文明行業活動來實現。
十四屆六中全會決議中明確指出:要以服務人民,奉獻社會為宗旨,開展創建文明行業活動。各行各業,特別是“窗口行業”都要根據自身特點,對職工普遍進行職業責任、職業道德、職業紀律教育,加強崗位培訓,規範行業行為,樹立行業新風。在中央文明委的直接部屬和領導下,從文明窗口到社會承諾製,從社會服務規範化到共築誠信活動,每項活動都對行風建一設和經濟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偉大的創造》向我們證明:創建文明行業是繼創造文明城市和創建文明村鎮之後又一個偉大的創造。在《偉大的創造》中,我們看到,自1996年中央文明辦和國務院糾風辦在窗口行業深人開展“為人民服務,樹行業新風”的主題活動以來,無論是煙台市大力開展社會服務承諾製、上海市的“小郭熱線”、青島“情滿旅途”客車的熱忱服務,還是“非典”期間我國廣大醫務工作者所顯現出的醫德醫風,不管是邱娥國、李向群、王忠誠,還是李素麗、徐虎、李國安,還有大家熟知的濟南交警、國航飛行總隊、漳州110、青島“98111"市長服務熱線,他們都已經用自己的行動履行了其行業“服務人民、奉獻社會”的宗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離不開高尚精神的鼓舞,離不開而今典型的帶動。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群體和個人,行業精神文明建設刁有了新的推動力和更加強盛的生命力。
正因此,我們才需要端正和提高文明行業創建的重要性的認識。《偉大的創造》告訴我們:要適時地確定文明行業創建的總體目標與定位,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要遵循客觀規律,循序漸進、持之以恒地做好文明行業創建工作。不能簡單地認為創建文明行業是某兒個人、某段時間、某個範圍內的事,更不能“趕時髦”,一時冷,一時熱,一些人冷,一些人熱。文明行業創建工作無止境,必須隨著人民群眾物質、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內、外部經營環境的變化而不斷變化、提高。服務層次提高了,顧客的滿意程度才能隨之提高,企業刁‘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發展壯大。另外,文明行業創建要注重形象宣傳,注重“文化”包裝,必須具有前瞻性。我國已加人WTO,服務型行業在創建文明行業中要能預見服務形式、服務內容和服務對象的變化,使創建工作主動地、前置性麵對環境的變化,以便能適時地優化、改善創建的方式、方法和內容,使創建文明行業工作與時俱進,推進經濟發展,促使社會生活水平的提高。
曆史永遠是人民創造的。透過《偉大的創造》這部專題片,我們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我們的黨在確定了國家生活中的重大政策之後,隻要它是真正代表著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的,各行各業的人民群眾就會煥發出無窮的力量去創造和推動它。當前,我們的國家已經進人了全麵建設小康社會,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新的發展階段,我們有理由相信,行走在改革開放的春風裏,我們的文明行業創建工作一定會如創建文明城市和創建文明村鎮一樣,為我們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增光添彩!
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