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為這個中短篇集子篩選篇目的時候,我更在乎這些篇目於我的意義。那天參加完一個頒獎大會歸來,正好收到湖北寄來的《長江文藝》雜誌,上麵有我的一個頭題中篇《打字員蓋春風的感情史》。是夜被幾個朋友約到咖啡屋神聊,自然談到集子的冠名問題,朋友們一致建議就是“蓋春風”了,普遍的觀點是:一方麵,這個小說一麵世就有報刊來電相約轉載,從網上也看到了一些評論;另一方麵,題目搶人眼目,又是官場題材,符合圖書市場的大氣候,容易吊起讀者的胃口。
我始終無言,我幸福地享受著哥們姐們對我的支持和關愛。
酒過三旬,煙熏五指。我說:“各位老兄小妹罷罷罷了,還是冠以《鮮血殷紅》吧!”並非因為我骨子裏的偏頗和執拗,而是因為這部於2001年7月被東北一家雜誌頭題發表的官場小說,是我創作中篇小說的開始,也是第一次發表中篇,盡管它確實不如《打字員蓋春風的感情史》。在人生的步履中,我對第一次總是有著特殊的情結和深情的回味,第一次既是一個起點也是一種啟蒙,既是一個宣言又是一種象征……這還不是我對第一次內在精神和內涵的全部概括和理解。第一次更像陳年老酒,是夠品一陣子的。我不知道一位由花季少女變成媳婦的女人,第一次分娩是不是這種感覺,大概疼痛是必然的,甜蜜也是必然的,可惜我是一個粗糙的甘肅男人,這輩子大概不會分娩,我的寶貝兒子是我媳婦為我生的,我在產房外第一眼見到粉嘟嘟的兒子時,我沒有肚子疼痛過的感覺,全身都在甜蜜地顫栗。顫栗不是疼痛,那是細胞在舞蹈。
後來集子冠以《紅蜻蜓》,竟也違背初衷。主要原因還是集子容量所限,隻好把《鮮血殷紅》《遍地霜花》等幾部中篇剔下來,以短篇代之了。好在這些短篇發表後,大部分都被《新華文摘》《小說月報》等各類選刊選載過,臉麵上應該過得去。
同樣,選人的其他幾部中篇,也都與第一次有關。之所以選《狗墳》,是因為第一次被心儀已久的《中篇小說選刊》接納,第一次被原發刊物編入創刊二十周年精品展,第一次被評論家精雕細刻地評論;之所以選《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是因為第一次獲期刊的中篇小說獎;之所以選《紅蜻蜓》,是因為第一次在我生活、工作的天津本土期刊《天津文學》發表中篇。有意思的是,因了其中四篇發表在東北刊物的小說,我第一次被邀請到冰城哈爾濱參加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文學盛會。東北地區對於我這個由純粹的隴原人變成的半個天津人來說,是個神秘而又傳奇的地方,在那個童話一樣純淨而浪漫的冬天,我和來自全國各地的作家、學者遊覽了冰雕大世界、登上了美麗的太陽島,趨車探訪了威虎山,莽莽的千裏林海雪原上留下了我青春而熱情的腳印……無數個第一次,圓了我一個又一個絢麗的夢。圓夢是不易的,這些小說讓我圓了。
人生如果是在圓夢,那該多麼的富有詩意!
有意思的是,選人本集子的幾部中篇,都是官場小說,這大概不僅僅是偶然。我參加工作十六年,最初的兩年在甘肅天水一個叫西口的地方以教書謀生,後來的大部分時間就到甘、津兩地的黨政機關當了文秘工作者。值得回味的是,自1985年作文首次變成鉛字並榮獲原天水地區中學生作文競賽第二名走上文學道路至今,其中整個九十年代未涉足小說創作半步,所有的智慧和精力都規規矩矩地服從並服務於組織的意誌,投放到所謂發揮“智囊”作用中了,終日馬不停蹄地幹著陪同領導調查研究的行當,通宵達旦地幹著抄抄寫寫的營生,這一寫就讓右手中指隆起了一個山包似的老繭,如果不是後來換成電腦,那老繭大概會變成第六指出來。身居官場,我本來執意要寫農村的,但是城市裏眾多的蓋春風們偏偏往我的腦海裏擠,就有些管不住鍵盤上的指頭。我曾一度喜歡彈電子琴,,我發現敲電腦鍵盤遠比彈電子琴要快樂得多,一路敲來,竟然忘記電子琴上的哆來咪發索拉西是什麼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