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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夢,就有追求

——讀田冰《愛的天堂》

田冰的散文集《愛的天堂》終於出版了。由衷地感到高興,表示祝賀。

散文家周濤說:“寫作是一件寂寞的事業。如果能稱為‘事業’的話,那也是各種事業當中比較寂寞的行當。”當下社會,是一個物質迅猛發展,精神迅速退潮,人的欲望無限膨脹的時代。實用主義、享樂主義、虛無主義,無不像魔一樣地充斥於我們的生活空間。在這樣的時代麵前,文學正漸行漸遠,愈來愈淡出人們的視線。由此,田冰在繁忙的工作之餘,能夠一如既往地還堅守著自己的信念,做著不言放棄的文學夢,沉得下心來,耐得住寂寞,將心靈的點滴感悟,對社會、對人生的思考,傾訴於筆端。這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自覺不自覺地成了一個文學的殉道者。

《愛的天堂》裏的文章,相當一部份是發表過的,我或多或少的早就讀過一些。有些文章,當時就給我有過心靈的觸動,至今仍留下一定的印象。《情係西三圩》《泡桐花開》《揚中的三葉菜》等篇什,通過敘述、描寫和靈動的細節,能夠形象真實地展示出人物場景,表達了作者對故鄉的那分濃濃深情。或許是因為寫故鄉、故土,作者對其人物、事件和時代背景十分熟悉,抒發的情感自然是真摯的,筆墨也自然流淌,自然就能感染讀者,激起對閱讀的升華,聯想到自己的故鄉,萌生出一種對故鄉的熱愛和眷念。

該書的書名,是引用了其中一篇文章的題目。這篇文章,我記得曾經作為卷首語在《金山》雜誌發表過,說的是擁有三千年曆史文化名城的鎮江,湧動著大愛之聲的滾滾浪潮。愛是人類最高尚的美德,愛不需要任何理由,愛有時其實是很簡單的。愛親人,愛朋友,愛他人,在田冰的筆下,這樣的文章有著很多。我最喜愛的一篇是《列車邂逅》。2006年金秋十月,作者在和一位詩人由北京返回的列車上,邂逅了去北京為女兒治病後返回山東德州的一家三口,於是有了接觸和交流。作者和詩人為其女兒媛媛的身體狀況擔心,鼓勵媛媛要珍惜身體,快樂生活,感恩父母。後來,作者和媛媛一家經常在網上聯係,了解情況,祝福媛媛健康成長。在濃濃的愛心和牽掛下,媛媛終於戰勝疾病,好學上進,以優異成績考取上海交大。字裏行間,在關心別人的同時,也體現了作者的大愛之心。這樣的文章,自然是好的文章,能觸及人的心靈。

集子中的文章,也有相當部分是領略自然風貌而展示心靈感悟的。就是人們常說的“遊記散文”或曰“行走散文”。物質生活豐富以後,人們有條件走出家門,飽覽祖國大好河山,陶冶心靈情操。於是,大量的旅遊文章見諸於報刊、雜誌、網絡。然而,在散文這種文體中,遊記又是最好寫又最不容易寫好的題材。沒有獨特的感悟,沒有獨到的視角,這樣的文章大多易落俗套,流於一般化。田冰的這類文章,無論是在自己生活工作的古城鎮江探尋,千秋街、西津渡、濱江大道、古城小巷、千年華山村……還是行走於祖國的山川大地,圓明園、神農架、內蒙古草原、沂蒙山、鳳凰古城……都能在他深切的觀察、感受與體驗之後,抒發出自己真誠的情感,有的文章確實是能鮮明地留存在讀者的記憶中。

散文評論家王聚敏說:評論散文,有的人是評論某某的散文,有的人則是評論散文中的某某。我不是評論家,也決沒有那個才能,隻能是屬於後者。由此,我說的這些,至多隻能算是讀後感而已。但是,收在《愛的天堂》裏的文章,能有一些令人很受感動,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對於作者來說,也算是一種慰藉了。

我和田冰,既是同仁,也是朋友。我們在文學的道路上,互相抱團取暖,雖然文學是寂寞的,但也要堅定地走下去。我希望他在取得初步的成功之後,在今後的創作領域中,還要不斷開拓視野,豐富創作題材,不僅僅是歌頌和讚美,還要對社會、對人類生存環境給予更多的關注和思考,像魯迅先生所說的“揭出社會的病痛來”,以此向著成熟的高度和目標邁進。

衷心祝願他繼續攀登,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與錢理群相遇

2008年冬天,赴北京參加一個散文創作的研討會,我有幸見到了錢理群先生,並聆聽了他的精彩演講。

錢理群是北大教授、著名學者、研究魯迅的專家。那天上午,錢先生微笑著走進會場,大家紛紛起立,報以熱烈的掌聲,還有人上台獻花。他為我們演講的題目是《作為散文家的魯迅》。整整一個上午,場內沒有人走動,中途沒有休息,魯迅的文學和思想,魯迅的精神和品格,經過錢先生的解讀,再次震撼了我們的心靈。瞧見先生那顆大大的、已經修頂的腦袋,我不斷地猜想,那裏麵該藏有多少豐富的知識和聖潔的智慧啊!

錢先生出身於世家。外祖父是晚清著名的維新派思想家王韜的學生,母親從小接受西式教育,父親是外祖父的得意門生,赴美國留學時和胡適同學,曾擔任國民政府農業部的常務司長,後隨國民黨到了台灣。這樣的家庭背景,錢先生自然是要受難的。他1960年大學畢業後被發送到貴州,在安順的一所衛生學校教語文,1978年考研究生回到北大,前後在貴州生活了18年。也就是說,從21歲到39歲,錢先生一生中最具活力的歲月是在貴州度過的。文革中,錢先生一開始就被許許多多莫須有的罪名打成了反革命。此時,一位和他關係並不密切的女學生,出於良知說了幾句公正話,也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壓力之下,這個女孩最後投湖自殺了。為此,在貴州的大地上,錢先生始終感到有這樣的一個墳永遠壓在心頭,他後來寫了一篇文章,叫做《壓在心上的墳》。他覺得在年輕人的麵前,有一種永久的愧疚之感,欠著年輕人的債,這也成了他九十年代以後研究、寫作與講學的一個內在動力。此外,錢先生在文革中還有過死裏逃生的經曆。這一切,促成了錢先生的反思,將苦難轉化為精神資源,使他終於走上了學者道路,成為一名精神界戰士。

北京的冬天是異常寒冷的,然而,錢先生的演講卻給我們帶來了溫暖。他說,散文是最個性化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寫出什麼樣的散文,你不具備承擔就不要勉強,都在於你自己,你的一切都應當是發自內心的,是從血管裏流淌出來的。會後,我便迫不及待地來到當地的一家新華書店,買來了錢先生的兩本著作,一本是《我的精神自傳》,另一本是《與魯迅相遇》。

我原來是不大喜愛讀學術方麵的文章,尤其是理論方麵的書籍,總認為那些文章是從象牙塔裏著述出來的,從理論到理論,空洞說教,枯燥無味,且有的人也是高高在上的空談,並不做一點實實在在的事情,甚至其人品和文品也是斷裂的。然讀了錢先生的文章,卻被深深地打動了。

錢先生的著述,大多是他在北大講壇對莘莘學子的講稿,始終貫穿著他的“獨立、自由、批判、創造”的精神和思想。他在《我的回顧與反思》中說:“你或許從政,但你必須做一個具有‘獨立、自由’的思想,‘批判、創造’精神的政治家、公務員,而不是謀求私利、隨風轉舵的政客和唯唯諾諾、無所事事的官僚。你或許經商,但你必須做一個具有‘獨立、自由’思想,‘批判、創造’精神的企業家、經營者,而不是投機取巧、謀取暴利的奸商,無所作為的庸商。你或許治學、任教、從事新聞出版工作,你也必須做一個具有‘獨立、自由’的思想,‘批判、創造’精神的學者、教師、編輯和記者,而不是出賣靈魂的幫閑、幫忙文人,混跡於文壇學界的無用之人。”這些話語足以抵達人的心靈深處,是一劑猛藥,給人精神上的警醒。

錢先生的著述,不僅是對曆史的反思,更是滲透了自身的生命體驗,對現實、對社會的關注和思索。對於當下時代,他在作過種種現狀分析後提出,由於中國社會的迅速物質化、世俗化,虛無主義、市儈主義、享樂主義已經成為重要傾向,最終要將人的精神消解殆盡。他在《關於啟蒙主義的反思》一文中說:“我們正麵臨著這樣的嚴重的民族精神危機,民族道德的危機,人心的危機,在我看來,這是當下中國最根本的問題。要糾正,恢複元氣,引上正道,是很難很難的,而且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這是從根本上製約著民族政治、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的。”這些深刻的見解,無一不直指社會的病端,發人深思。

總結曆史經驗,中國文人有很多的是“誌大才疏”“眼高手低”。而錢理群先生不是,他不僅是思考、寫作,進行著他的學術活動,傳播著他的理念和思想,而且還身體力行地做著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2002年從北大講壇退下來後,除了繼續從事學術研究外,還投入大量精力從事社會文化教育實踐活動,關注和參與中學語文教育、西部農村教育、地方文化研究、青年誌願者運動。這些,正如他自己所強調的,要做一個真實普通的人,要“目光向下”,更要有“不怕做小事業”的“泥土”精神。

我對錢理群先生的景仰,不僅是他的學術,更是他的人品,那種強烈的社會關懷、底層關懷。現在,我和先生的一麵之緣已過去兩年有餘,他的兩本書也一直置放在我的案頭,我時常翻閱,常能獲取精神和力量。而先生當初的“腳踏大地,仰望星空”的臨別贈言,也始終縈回在我的腦際。

災難中,我們挺起脊梁

——僅以此文,獻給遭受汶川大地震的同胞和救援者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每天下班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忙打開電視。收看頻道幾乎都固定在央視一套和四川衛視上,每天不間斷地24小時滾動直播,晚飯也是坐在電視機前吃,一直要收看到淩晨的三點。電視上那些受災的場麵和湧動愛心的畫麵,都讓我的淚止不住地潸潸流下。

汶川大地震太讓人感到了揪心,那些原本風景秀美的城市和村莊,都在瞬間遭到了重創。房屋垮塌,山體滑坡,道路、通訊、供電、供水中斷,無數人被埋在廢墟下,成千上萬的人無家可歸……消息通過媒體傳遍了神州大地,也撕扯開世界的目光。

眾誌成城,抗震救災。第一時間,胡錦濤總書記作出重要指示,溫家寶總理趕赴災區;廣大解放軍指戰員、武警部隊官兵、公安幹警、醫護工作者和各類專家,火速奔赴抗震救災一線,和時間賽跑,與死神爭奪生命。危難關頭,中華民族又一次麵臨著考驗與挑戰!

“鎮定、信心、勇氣”,這是溫家寶總理在飛赴災區時發出的聲音。麵對突如其來的災難,災區人民表現出來的自信和堅強令我感動,也令每一個中國人感動,令世界感動。

一位叫譚千秋的教師,在地震來臨時張開雙臂趴在課桌上,用身體死死地護住課桌下的四個學生,四個學生都活了,而譚老師的後腦卻被樓板砸得深凹下去。一位叫吳忠紅的老師,地震發生的那一刻,別人奔向樓下逃生,他卻往樓上走,去疏散他的學生,樓房坍塌了,他被埋在了廢墟下。一位警察在尋找自己的孩子時,不忍心跨過其他的孩子去救自己的孩子,幾個小時內,他一連救出了三十多個孩子,當來到自己的孩子麵前時,孩子已經停止了呼吸。災難發生後,有九位老師帶著71名學生,冒雨爬山涉水六個多小時,將學生帶到了安全地帶,學生中年齡最大的14歲,最小的隻有5歲,而老師中有四位家裏失去了孩子和丈夫,一位老教師家中七名親人遇難……

對於影像中所顯示的人類的痛苦和災難,包括戰爭,我總是覺得距離遙遠,因為那大多是導演出來的場麵。而現在,一個個畫麵,一個個鏡頭,有的就是主持人直接連線現場的記者,讓我感到了災難仿佛就發生在身邊,感同身受,痛徹心肺。災區人民在大難麵前表現出來的那種頑強不屈,那種大義凜然,那種百折不撓,讓我的淚水一次次長流。

平武縣縣長毛一兵,在組織群眾轉移中被山石砸傷,當他在醫院被搶救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牽掛著他的災民。一位女民警,父母和2歲的女兒均在地震中遇難,她沒有時間看上一眼,一直是強忍悲痛堅守在工作崗位上。許多回汶川尋找親人的人,在途中看到有那麼多的人需要救助,便立刻加入到救援者的行列。一群到汶川尋親的年輕人,當得知前麵的交通被阻塞時失聲痛哭,一位大姐上前反複勸慰:“別哭,別哭,我的家也在汶川,也有親人被埋在廢墟下!”

地震,摧毀了我們的家園,但卻不能摧毀我們的意誌。人有難,天知否?我不知道我的淚為誰長流,是為那些遇難的同胞,還是為那些救援的英雄;是為那些被埋在廢墟中堅持一百多個小時還存活下來的堅強生命,還是為那些加入了愛心行列的千千萬萬誌願者!

然而,眼淚救不了汶川。大難更顯大愛,大災更顯真情。在大難麵前,人性的光輝得到最大的釋放。別哭,汶川,讓我們為生者祝福,為遇難者祈禱,哪怕這個世界都成為廢墟,我們也會挺起脊梁!

原載2008年5月21日《京江晚報》

2008年第6期《金山》

2008年第6期《紅豆》

在張守仁家中

2011年冬天,在北京參加一個文學活動。活動結束後,從櫻花東街打的到中國作協,看望鎮江籍詩人、評論家馬季。馬季說:“你來得正好,吉林有位大自然文學作家,叫胡冬林,是來北京參加第八次作代會的,馬上就過來,約好了下午去拜訪張守仁老師。你是寫散文的,張老師是散文名家,一定會歡迎你。”於我來說,這真是一次意外的驚喜。

不一會,胡冬林來了。還來了位胡的粉絲,《中國國家旅遊》雜誌的副主編戴清小姐。我們相聊甚歡。胡是位地道的東北漢子,高大結實,眉宇間透出北方人的豪爽、堅毅和果敢。他放棄城市的優越條件,長期生活在長白山深處。他居住的小鎮,離長白山原始森林隻有數百米之遙,幾乎每天都要上山去觀察、體驗,用心靈、用生命和大自然親近,創作了大量的、獨樹一幟的生態文學作品,引起了社會的關注,並在中央電視台作專題講座。他出版的《野豬王》,受到青少年讀者的廣泛閱讀和喜愛。由此,胡也受到著名作家、翻譯家、《十月》雜誌原副主編張守仁先生的格外關愛。胡問我:“你熟識張守仁嗎?”我說:“沒有見過麵,記得讀過張守仁老師的一篇文章,是為山東濱州作協主席李登建散文集《黑陽光》所作的《序》。”說來慚愧,我讀的書真的不是很多,有些文章讀了也不大能記住。然而,這篇《序》恰是留下了印象,是關於土地、故鄉、農村、農民的,至今仍銘刻著其中的一段話:“故鄉的一切,像天上的太陽一樣,永遠照耀著、溫暖著寫作者的生命曆程和文學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