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的故事(1 / 3)

x+y的故事

x和Y是兩個人的綽號。x原叫吳解,Y的真名是徐芳。

x出身於一個店員的家庭。他有個大哥是某大學數學係的副教授。x在他大哥的影響下,從小愛上了數學。他暗暗下定決心,要象大哥一樣,在數學上有所發明和創造。理想是遠大的,生活是美好的,他整天笑容可掬。他對生活中是與非、真與假、美與醜的判斷,就像數學定理那樣簡明,而且到這種判斷表現在他的眼睛和眉毛之間。他的眉毛不粗,像兩條圓弧,眼睛也不大,鼻翼稍寬,笑起來的時候,那張圓臉上的上半部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手寫體的x符號。他那眉眼間笑出來的x,有時像歡欣的微笑,有時象輕視的鄙笑,有時像慍怒的冷笑,有時像無情的嘲笑。”…正像xn=a的方程一樣,x有n個解。

Y也愛好數學,但她的父親是資本家,常常有人罵她是狗怠子,盡管她有一張白淨的俊臉,一雙美麗的眼睛和一個秀氣的鼻子,然而,她的麵容並不美妙動人。因為她經常皺眉頭。她那兩條略微上挑的柳眉之間,總是隱隱約約地有兩條拚成印刷體Y的皺紋。

x和Y同窗十載。他們的性情大不相同,但共同的愛好使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種友誼,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生活長河的棄流而日益發展。一九六八年夏天,他們從某大學數學係畢業了。畢業後,.到某部隊農場勞動鍛煉。在“搞臭知識分子”的聲浪中,他們老老實實地插秧、耘禾、挑糞…… x勤奮好學,又有大哥的引導,到六九年年底,他已經開始鑽研某些數學研究員正在研究的命題。y在他的影響下,也達到了較好的結業水平。他們很想搞數學研究。x的才華驚人,不但掌握了俄語和英語,而且正在自學德語。但是,他們分配的時候,科研機構全亂了套,兩人被一起分回到南方某縣來了。路上,x一路歎惜,y安慰他說:“吳解,我們到縣裏去教書,也還有些條件,你有決心,我一定當你的助手。也許,我們的理想將來會實現的。”

回到縣裏的第三天上午,分配結果揭曉了:x和y被分到東二山農場勞動(不知是勞動鍛煉還是勞動改造)。兩人都驚愕得瞳目結舌。x急了,拉著y跑到畢業分配辦公室,問道:“我們在部隊農場都評上了五好戰士,為什麼還要我們到農場去?”他為了抓一條攀登科學高峰的葛藤,第一次為自己評功擺好。

眯縫兒眼的畢業分配負責人提起一隻眼皮瞄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回答說.“這是革命的需要。”

“革命是解放生產力的……”

“1 x+ y能和革命劃等號嗎?”

一直沉默的y嚇了一跳,心裏想:“怎麼,他也知識我們的外號?”

“難道說,我們國家現在不要x+ y了?X不服氣地追問。

“這就要你們自己去理解了。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都賽服從!

y一聽到訓人的官話心裏就發征,她怕鬧出事來,暗暗拉了Y一把,意思是要他服從算了。但盆不肯接開給他們到東山農場去的調令,債憤地走出門去。

X說要去找縣裏負責文教工作的主要領導人,以實現他們能到學校去的願望。 Y勸解他說:“能混碗飯吃就算了。隨他們分倒哪裏去。”

“看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們活在世上,難道就是為了混碗飯吃麼? x瞪著眼睛氣呼呼地說。

y瞟了他一眼,眉頭的那個y凹得更深了。她深深地抽了口氣,又輕輕地吐了出來,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這一次同x和.y一起分來的大專院校畢業生有三十多人,多數人的工作安排得學非所用。y被分到農場去的原因,除了“革命的需要”以外,另外一點就是她出身不好。x本來可以去教書的,但是他和y在分下來之前早已經列下一個人與人之間的特殊方程,因而不能遂他的願了。

y知道了這一點後,心裏非常矛盾,更是痛苦。她不僅欽慕

x的才華,更傾愛x那數學定理似的人格。那夭晚上,她一夜未睡。她不願讓x的理想因為她而破滅。

第二天,y找到x悄悄說:“我們分開吧。”

“為什麼?

“我是一項和你相反的負數,你和我在一起組成方程,會永二遠等於零的……”

“怎麼啦?”

“這你就別問了。”她說完,咬著嘴唇掉頭就走。x急忙一把抓住她追問,她隻好如實告訴了他。

x苦笑著對Y說:“如果是這樣,我決不和你分開,x y哪怕等於零也好!"

農場的活計是隨季節而更換的。x和y來到東山農場的時候,正是最嚴寒的日子。連日來,全場的職工頂著朔風開荒造田。x自天勞動,晚上還對著收音機學德語。有一天,y米到他的住房.關掉收音機對他說。“算了吧,我們的職業已經由開方變成開荒,可別累壞了身子。”

“我不相信中國永遠不要數學。”

“你總是想得那麼美好,我們的理想與現實早就劃了不等號二了。”

“即使改行搞農業吧,也還是要學習外國的先進經驗啊。聽甲說日本的農業科學很發達,等我攻下德語,再學日語。”

y心裏暗暗想:“但願他的幻想能變成現實,讓他的才智為建設社會主義作一點貢獻。”

又過了幾天,y像演算一道難度很大的數學題似的對z表述了自己的衷情:希望早些結婚。x搔著頭皮微笑著說:“結婚?一結婚,我們的方程式就要變成x+ y=z啦!我哪裏還有時間和精力學外語?”

Y的臉刷地紅了。因為當地人念崽與數學中的:諧音,許多有點數學常識的人常常用x+ y=z的方程式來取笑剛結婚的青年夫婦。她急忙轉過身去,垂著頭,默默地撥弄手指。x近她耳邊悄悄說: " Y, Y, Y!我想......“

“誰跟你打電話麼?喂喂喂地喂什麼喲!” 了撥開x搭在她肩上的手,慍怒地說。x在隻有他和Y兩個人的時候,總是戲謔而又親呢地喊她y,而她眉頭上的那個Y也立即變成一朵嫵媚的豔葩。今夭,她一反常態,那個y仍然是個Y

x拉住她的手懇求說:“等我拿下德語再結婚,行嗎?很快的,不要很久了,我現在這一階段需要集中精力。”

“管我的屁事!”她嬌嗔地自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y接連兩天沒和x碰麵。第三天晚上,她走到z那裏。剛到房門口,.就聽到x在跟著收音機裏播出的聲音嘰哩咕心.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心頭蒙上了一層恐懼的陰影,衝進門去把收音機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