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在強迫你做一個聖人?”他箍著我的手臂頓時用力起來,“你們都善於從一而終,惟獨我可以收放自如,是嗎?”
“我沒有那樣說。你捫心自問,我小產那次,倘若我沒有改了主意放過冷秋,我們還會有今天嗎?”
“會。”他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這樣肯定,不帶一絲疑問,我心裏反而更加別扭,伸手去扳他的手,一根一根,剛扳過來,他又放了回去,終於,我忍無可忍,“鬆開。”
“我不。我鬆開你之後你準備做什麼?又躲到一邊把自己撓得遍體鱗傷?與其把氣撒到自己身上,不如讓你和我鬧。”
我冷笑,“誰要和你鬧?一大早就吵架,像什麼樣子?”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他僵硬的身子稍稍放鬆,手仍然不肯放開,“你剛才說希望我惦念你終生,說的那般大公無私,一副任人擺布的模樣,可我怕的就是這個,一次小產,一次軟禁已經夠了,我不能再看著你受一丁點苦,月,你堅強無畏,卻沒問過我害不害怕分離。”
“比死還怕?”
他用力點頭,“比死還怕。我隻當你還是八年前的那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可我越來越猜不到你的心思。有什麼事情會比我們在一起還要大?過去,是我的錯,害你被鎖在那樣弱肉強食的地方,我在那裏長大,不會不懂你的艱難,倘若那時你對我說,高淩默,我對你失望透頂,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好,我會盡全力給你以庇護,但不會再有任何糾纏。可是你沒有,你在我愧疚地將要崩潰時接受了我,連父皇都獰笑著說,默兒,你這樣出賣利用一個女子,她到死都會恨你。可你那時是怎樣做的?你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給你一樣,而事實上,對你來說我一無是處,風刀霜劍,我一樣都沒有擋住。”他引我到梳妝台前坐下,細長的手拿起黃銅鏡前的桃木梳,一下一下地幫我梳著頭發,“我這樣的人,大概也隻有你會接納,這樣離奇的故事也隻會發生在你我身上,你同我說你心裏一直有我的時候我就想,這樣珍貴的一顆心,我不能打碎第二次,如果可以,我寧願折半生壽命換十年相守。”
“做什麼說這樣晦氣的話?”我看著鏡子裏的他,瘦削的肩膀,低垂的額頭,憂傷地讓人心裏直發酸。
他不應我,繼續慢條斯理地梳著,“淩雲說你是他見過的最可貴的女子,我笑著說當然,這世上想必認識你的人都會這樣想。”
“我和二哥隻是好友而已,你不要誤會,否則,小朵的孩子哪裏會讓我取名字。”
“我沒有誤會,隻是猜測,未來,你或許會遇見更好的人,如果有,隻要你開口,我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可是如果沒有,請你抓緊我,好嗎?冷秋的事,我會盡快辦妥,隻要南朝的封鎖稍微鬆一點,我便有辦法。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隻求你,別輕易動搖了在一起的信念,別遇到風吹草動便想著如何將我推出去,假如有一天,我對你心灰意冷,不會是因為你耍了心機,而是你總將我拒之門外。”他的手靈巧地上下翻飛,原本柔軟淩亂的發絲漸漸有了條理,一如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