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不是說好了三日……怎麼今晚便就……”張家媳婦麵露疑惑,細細看上去竟還有一絲膽怯。
“張夫人不是要讓亡夫入土為安麼,怎麼現在反而不肯收了?”蘇子禕仿若隨意聊天一般說道,卻無怒而自威。
“是,是。妾身多謝蘇大人。”張家媳婦的身體有些哆嗦,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轉了轉眼珠,隻緩步往蘇辰身邊挪去,想接過張家相公的屍身。
“張氏,你就沒什麼可交代的麼?”豈料還未走到蘇辰身邊,隻挪到蘇子禕麵前,蘇子禕便突然開口問道。震得張家媳婦一下停駐了腳步,臉色變得煞白。
“蘇大人此言是什麼意思?”張家媳婦仿佛不解,沉聲問道。蘇子禕聽後,卻不看她,隻輕笑一聲,亮出藏於袖中的長針。
“張氏,物證在此,還不從實招來麼?”
張家媳婦死死盯著那根長針,見事情敗露,反而雲淡風清大方承認道:“不錯,罪婦正是用此物謀害了親夫,任憑蘇大人發落。”
“張夫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雖然親耳所聞,梨落嬈依舊不肯置信,甚至有幾分慍怒,覺得自己被騙了一般。
“張夫人,你若有難言之隱不妨直說。”蘇子禕話語中依舊沒有什麼感情,但氣勢卻是瞬時間柔和了下來。張家媳婦見蘇子禕如此,竟忍不住哀聲痛哭訴說自己殺夫的緣由。
原來張家媳婦嫁進張家已有五六年的光景,自婆婆死後,張家上下大小事務介是由張家媳婦一人扛下。張家相公好酒好賭,雖說張家媳婦製豆腐的手藝不錯,能拉得全城上下所有人成為張家豆腐坊的客戶,可卻依舊日子蕭條,毫不景氣。誰知這些日子以來,張家相公的賭癮卻越來越大,賭注也越來越多。甚至如今已經入不敷出,債務累累了。張家相公賭完輸了錢,或是喝醉了,便都要回家打罵張家媳婦出氣,說張家媳婦的無能,即生不出孩子又不能賺錢,張家媳婦的身上竟然連一塊好地兒都沒有。最終,張家還不起那般高額的賭債,債主見張家媳婦有些姿色,便替出了讓她陪自己睡一晚便可抵消所有債務的法子,那張家相公竟然答應了。張家媳婦得知後,簡直恨死了自己這個禽獸不如的相公,於是一念之差就趁著張家相公熟睡的時候,用納鞋底的長針殺死了他。
“難怪人人都說神探蘇郎慧目如炬,罪婦自以為手法足夠隱蔽了,卻沒想到還是被蘇大人發現,罪婦無話可說,自願伏法。”張氏將自己的經曆說罷,反而變得坦然自若,亦不再哭泣。
“張夫人此話錯了。”蘇子禕扶起跪著的張家媳婦,溫潤一笑道:“蘇某是來還張相公的屍身,讓他入土為安的。現在長相公的屍身已經物歸原主,張夫人,蘇某告辭了。”
“蘇大人……?”張家媳婦不解,為何蘇子禕明知自己殺了人,卻叫自己早日安葬了張家相公,還仿若無事一般轉身就離開。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相公的死與自己有關的。豈料蘇子禕並未解釋,反而剛走到門口便駐足,雲淡風清的喚了句:“張夫人。”仿佛有話要說。
“蘇大人有話請講。”
“張夫人,尊夫下葬當日,請務必要哀痛的哭。”語罷,蘇子禕便若流水一般來去無痕。
“什麼……”張家媳婦並未明白,可梨落嬈卻是聽懂蘇子禕話中的意思。便向張家媳婦解釋道:“張夫人,若是哭聲劇而不哀,恐怕難讓人相信尊夫是自然暴斃的啊……”
張家媳婦並非愚笨之人,梨落嬈將話說的又如此明白,她又焉能不懂其中的道理。連忙答道:“是……多謝姑娘指教。”梨落嬈微微一笑,不再與張家媳婦說話,回身去追蘇子禕。
“喂!小蘇,你等我一下。”
其實蘇子禕見梨落嬈沒跟著自己出來,也並未走的很快。聽到身後清脆如玉玨玎玲的呼喚,蘇子禕勾唇淺笑,卻依舊緩步前趨,並未停下。
“喂,小蘇,你竟然不等我,真是好無情啊。”快步追上蘇子禕,梨落嬈瞥了他一眼,撅了撅櫻唇,故意做出不高興的樣子。
“無情?嗬,小落嬈,你且說說,我哪裏無情了?”
“唔……不,小蘇,你是大好人。”梨落嬈沉聲說道,蘇子禕仿佛沒聽清楚,淺笑問道:“小落嬈,你說什麼?”
“我說,小蘇是大好人,全天下最大的好人。”梨落嬈突然抬起頭,認真凝視著蘇子禕。卻看蘇子禕微微一笑,仿若清風明月般動人。也不應答什麼,轉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