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城從來沒有想過,悲慘這個詞有一天竟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葉家是江南鎮三大家族之首,世代做著酒肆銀坊的生意,富可敵國。

而葉傾城作為葉家唯一的一個千金,含著金湯勺出生,自然是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極盡奢侈。從來沒有什麼煩惱,也沒有什麼擔憂,她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她的父母兄弟皆已為她安排得妥妥當當。

一直到昨日傍晚,桃花節的最後一天,葉傾城和三五女友坐著馬車去城郊外的巫溪山看了桃花歸來,諾大一個葉家,便隻剩了她一個人了。

家門口鮮血流成了河,比早前漫山遍野灼灼的桃花更加刺眼,葉家老爺夫人加丫鬟奴仆全家兩百三十七口人竟死得幹幹淨淨一個不剩,熊熊的大火隨風呼嘯,富麗堂皇恍若宮殿一般的葉家僅餘一片焦黑。

葉傾城無助的走在街道巷裏間,竟不知道何處是歸處。

此時此刻就連鞋匠家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孩也有一個天黑了點著燭光的家。

當天夜裏,無家可歸的葉傾城在一株木棉樹下坐了一整晚,十五年以來,她從未哭過一次,可今晚她孤身一人在無邊的黑暗和寂寂的冷風中流光了所有的眼淚。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葉傾城仰頭看見清亮的微光從木棉樹的繁枝茂葉間暖暖的灑了下來,鎮子裏雞鳴犬吠,寧靜安逸,隻是她知道從此以後寧靜安逸的生活已與自己無關了。

冰涼的手壓住餓得絞痛的胃。

她已一晚沒有吃飯,作為葉家的千金大小姐更沒有攜帶錢的習慣,她身邊總有隨身侍奉的丫鬟小廝,將她的出行安排周全,可在昨晚葉家家破人亡後,幾個白日裏陪伴葉傾城的仆人也都一哄而散各自去了,走投無路間隻好取出自己從小佩戴的一條金玉如意鎖,拿去當鋪,當了三百兩銀票。

葉傾城當然知道,擱在平時這純金鑲和田羊脂白玉的如意鎖豈止三百兩,三千兩也買不下來,可如今它的價值隻是一頓飽飯。

到花滿樓叫了一桌平日裏常點的清淡菜,吃完出來,身上便僅剩十兩了,這還是花滿樓老板看在葉家往日裏的麵子上打了個大折。

葉傾城坐在沿街的石階上茫然不知所措,別說以後未來,就是今晚在哪裏落腳,下一頓吃些什麼她都毫無頭緒,就在她快要崩潰的前一秒,一個淡淡的影子落到了她的身上,將她完完全全包裹了起來。

葉傾城抬頭,便看見了丁冷。

人如其名,丁家的二少爺丁冷,高冷如寒玉,從小自帶邪痞氣質,一張臉帥得人神共憤,此時丁冷如冬夜裏初升星辰般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葉傾城,看得葉傾城被寒風凍得蒼白如雪的臉頰,一點一點燒了起來。

丁冷:“跟我走!”

……

葉傾城莫名其妙,你是誰啊,阿喂?

丁冷:“還不起來,要我抱你嗎?”

什麼?抱?抱我?

丁冷白了一眼愣在當下的葉傾城,從懷裏拿出剛從當鋪贖回的如意鎖,附下身將如意鎖重新戴到了葉傾城白皙修長的頸子上。

“這是我送給你的,從此以後不許再取下來。”

然後一把抱起她,朝著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