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程華做了一個夢,說是奇夢,其實也不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日發奇想,夜做奇夢,就不奇怪了。程華天天在想什麼呢?公平而論,程華不是沒有抱負的庸人,他有著一般人難於想象的宏圖大誌。隻是他不願意說出口來,不像有的人愛自我吹噓,他呢,愛在心裏想。可是,有人說他是胡思亂想,瞎想,狂想,文明一點的說他是幻想、遐想,夢想。不管怎麼說,程華的幻想無可指責,當然不是什麼毛病。吹毛求疵一點說,程華唯一不足的可能是他幻想的事情不去付諸實踐,究其根源,大概是怕艱苦吧。那麼,他幻想什麼呢?胸懷怎樣的宏圖大誌?開始,他想當一名科學家。對了,科學家可是五花八門:物理學家、化學家、生物學家、醫學家、天文學家、海洋學家、考古學家、地質學家、原子物理學家......嗬,多得很哪,還有多種多樣的專家:爆破專家、電子專家、排雷專家、服裝裁剪專家、刮汗毛專家......不勝枚舉,還有形形色色的學者、教授、博士;能賺大把鈔票的董事長、經理、企業家、銀行家等等,等等。程華相當什麼家、什麼學者呢?他選來選去,也沒選準,經過一番調查和訪問,人們都說,不論學哪門科學,都要付出一番艱苦的努力,有的甚至付出畢生的精力。他還發現,大凡學者之人,差不多都是戴眼鏡的,原以為是擺闊,其實是視力不濟。另又發現新大陸,學者們胖的少瘦的多,疏不知他們熬心血勞神經,為學問吃不好飯,睡不好覺。若說自在又富有就算企業家了......總而言之,蓋棺定論,精神勞動猶如負重上山,雖然登上峰巔之後可以看到無限美好的風光,也能使自己戴上五彩繽紛的桂冠,發出奪目的光環,千人矚目,萬人傾慕。可是,在山腳下起來步攀高,是多麼難呀,滿山荊棘,步步坎坷,就是上到山頂,恐怕也是頭破血流,滿身瘡痍,何談攀登科學宮殿的幸福快樂呢?世界上的事情真難辦,程華想幹一番事業,也想出人頭地,令人尊敬,又不想去踏上滿是急流險灘、布滿暗礁的艱難征途。這一對矛盾怎麼解決呢?程華陷入了冥思苦想,終於,在一場長夢中實現了他的夢想!一、捷徑暢想曲他很苦惱,不學無術叫人瞧不起,幹什麼事都幹不好,在那些有學問的人麵前,就像傻子一樣,更不必說被人尊敬了,一切都得聽別人的,像他這樣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不缺胳膊不缺腿,怎麼能甘居人下,俯首聽命於他人呢?他想成為叱吒風雲的偉大人物,或者是家資萬貫的豪富巨賈,可這一切,必須是舒舒服服的完成,俯仰之間成就一番事業。有沒有捷徑呢?他在苦苦尋找這一條捷徑。天公不負有心人,這樣,一條美妙的道路居然被他找到了,他興奮得幾乎一宿沒有合眼。他決心走這條成名之路,最短成名過程。這條捷徑是什麼?程華飄飄然地想:人類的大腦是智慧的源泉,一切知識的發源地,隻要有了一具裝滿知識的大腦,就會使程華變得聰明了,淵博了,成為一位聞名遐邇的學者、博士、專家、董事長、經理......怎樣才能有這樣一個頭腦呢?現代科學技術提供了這樣的條件,換一個頭顱易如反掌。換了頭不等於換大腦嗎?多麼容易,隻有十幾天即可成名成家。美哉!到哪裏去換頭顱呢?最理想的是到外國去,那裏的人都有一付聰明的頭腦,想發財換一個企業家的頭,或是經理的頭,想在自然科學上成名,換個科學家的頭,想當官換了處長、部長的頭,想寫小說換了作家的頭......這,這真是......程華心花怒放了,成名的捷徑他終於找到了。也不知哪根神經接錯了弦,還是大腦哪個區得了麻痹症,程華居然悟出了與眾不同的人生哲理,驅使他走入命中注定的一段險途。二、四麵楚歌程華雖然是個愛幻想的人,但是一但想出眉目來,他也是要把幻想變成現實的。此事他已經想了很久,可謂深思熟慮,當他執意把想法實踐時,竟然意想不到遭來眾人的反對。對妻子來說,事情可就來得突然,程華決定出國走一趟,妻子酈頤萍真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無緣無故出國幹什麼?去旅遊?訪友?還是想到國外學點什麼?唉,守口如瓶的程華,在此之前連一句也沒透露過。這麼大的事連妻子也不商量,難怪酈頤萍有點不快。當她獲悉丈夫這一決策的細節內容時,驚得目瞪口呆,嘴巴張開合不攏,圓睜的眼睛好半天沒有眨一眨。吃驚也好,口呆也罷,程華是要走的,酈頤萍在種種複雜的作用下,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歸結起來隻有二個字:反對。而且是堅決反對。不過,程華是一個脾氣很強的人,主意一定,就是用九頭牛也難於將他拉回一步。盡管妻子苦口婆心地勸說,然而,勸說規勸說,走還是走。規勸宣告無效。程華置愛妻的意見於不顧,執意做著出國的種種準備。程華沒有到過別的國家,他也真想領略一下異邦的味道,隻聽人說,在異國他鄉,優裕的生活,高度現代化、電子化的家庭,舒適的住宅,高速公路,鱗次櫛比的大廈,夜生活,酒吧間,五顏六色的小汽車,私家飛機,海濱別墅,華貴服裝,超級商城,豐富的商品,還有徹夜不眼的城市,往返太空的航天站......這一切,就像一塊磁石,產生強大的磁場,吸引著他。其實,這些國內都有,並不新奇,借口而已。好吧,決心他鄉一遊,隻能選擇一條路,走!酈頤萍對丈夫的異想天開非常惱火,她認為出去看一看無可非議,但是,去換頭?風險太大了,萬萬使不得。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程華說妻子是頭發長見識短,婦人的一孔之見,不要說外國了,就是國內,換個頭顱有什麼了不起,當代科技水平,視頭顱移植猶如割除一個不管用的瘤子那樣容易,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手術,醫學上突破器官移植最後一關——頭顱移植,已有十幾年的曆史了,可以說,這種手術已告成熟,技術上自然不必擔心會出什麼差錯。可是,程華哪裏知道,做為妻子的酈頤萍,對這些當代醫學閃著光環的技術不是一無所知,她的一顆善良的心並不想讓丈夫知道這些,而是擔心會出現手術技術問題以外的事,究竟會出什麼事,她也不知道,隻是一種預感,可能是心理上的一種保護性反應。她想起第一次聽到程華出國的意圖時,她的第一句話:“什麼?換頭?聰明的頭?”她呆愣了一會兒,又說:“既然你想換個聰明的頭在國內換不是一樣嗎。”酈頤萍覺得她是有充分理由的,斷指再植我們中國首先成功,頭顱移植雖然在小白鼠和其它動物身上國外試驗成功,但是人的頭顱移植成功是在百花市第八醫學院附屬醫院首次成功,當時曾是轟動全世界的頭號新聞,各國各家報紙、電台、電視台爭相報道。第八醫學院的專家當時也著實忙了一陣子,應接不暇的訪問者曾使這所醫學院門前車水馬龍一番。中國做了第一例人類頭顱移植手術之後的三年,國外才完成了這種高難度的器官移植。至此,大部分國家的醫生相繼掌握了器官移植手術,不論一個人的哪個器官損壞了,都可以自由更換。可以說,中國是頭顱移植的始祖,為什麼偏偏要到國外去呢?可是,程華的回答使酈頤萍瞠目結舌,氣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說什麼?他說:“我想換個洋人頭,喏,你哪裏知道,洋為中用嗎。”妻子扭不過他,隻好暗暗垂淚,很是傷心,也覺得受了很大的委屈,因此,找來百花市的至親好友,前來規勸,不要去冒險換頭,出去看一看倒還可以。盡管眾人苦口婆心,滔滔不絕地分析利弊,程華全然置之度外,還是一意孤行,終於出國去了,登上了他想去的那個國家的班機。三、夫妻同行平心而論,程華是個老實人,不過據酈頤萍請來的專家分析,老實人看準的事就非幹不可。在別人眼裏程華太強了,而他卻覺得此行天經地義,人們都說他太自信而盲目。周圍的人覺得他太可憐了。別人可憐他無知,自尋煩惱,踏上了這條危險的旅途。妻子呢,卻別有一番難言的苦衷,她也可憐和氣惱他,無緣無故自找麻煩,向泥坑裏走。話又說回來,程華並不知道他出走以後的生活是怎樣的遭遇,如果他真能像孔明那樣料事如神,知道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就是把他的大動脈割斷,恐怕他也不會幹這令人心驚肉跳的事了。那麼,她隻好同機前往了。太平洋上空並不太平,就像猴子的臉,常常變,飛機起飛時還晴空萬裏,太平洋的廣闊胸懷就像一麵鏡子那樣光潔平靜。可是,沒飛上十幾分鍾,驟然烏雲滾滾,就像一層濃密的黑色屏幕,把太平洋美麗的臉龐給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這架全天候飛機性能很好,正以七倍音速在雲層上空平穩地飛著,一切惡劣氣候對它來說並不能構成威脅,擋不住它的征程。在這又快又穩的大飛機上,並不是程華一人,酈頤萍不放心叫他一個人去國外,也同機飛走了。她雖然勉強踏上了征途,但是,在酈頤萍的心頭總有一團驅不散的暗淡的陰影,使她鬱悶地喘不過氣來。這團陰影為什麼存在、陰影包含著不幸嗎?是呀,到陌生的國外去換頭顱,作為妻子的心,當然是老也放不下來,忐忑不安,鬱鬱不樂。他向舷窗外看了一眼,像濃煙一樣的黑色雲霧翻動著,變動著千奇百怪地、說不上來的種種可怕圖形。雲層的變幻,在她的腦際卻幻化出劊子手、魔鬼、地獄的鬼卒、吃人的猛獸、甚至遠古的圖騰等種種可怖的臉譜,她不敢看了,縮回頭,靠在椅背上,疲勞地閉上眼睛。她想起臨上飛機的一幕:就在她登上飛機舷梯最後一級,回頭向送行的媽媽、爸爸和弟弟妹妹等親人揮手告別的時候,心頭驟然劃過一股寒意,猛地緊縮了一下,朦朧地覺得這不像送行,似乎有生離死別的味道,不禁掉下了幾滴熱淚,她怕被機下的媽媽看到傷心牽掛,趕快返身鑽進機艙裏。但是程華如願以償,站在那裏,興高采烈地向送行的人使勁揮動著手臂。想到此,她長長噓了一口氣,還想扭轉目前的航向,因此,用肘部捅了一下程華的肋骨說:“過一會兒,飛機在枇杷島著陸休息時,我們返回去吧。我有點怕,好像離開了媽媽,心裏老沒有底,總像懸在半空中似的,就像小時候一個人頭一次離家出遠門那樣害怕。”“習慣就好了,你還沒出過國呢,到外麵看看,開開眼界。”“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要換頭,不如在國內穩妥,在國外人地兩生,沒有親人,還要換一個外國人的頭,實在有點可怕。”“怕什麼,都說外國人腦子靈,換了聰明的腦袋,以展宏圖大誌,遂生平之願,這是多麼簡便的辦法,你還不高興嗎?”四、空中苦悶酈頤萍對丈夫的事情總是扭不過去,盡管不情願,也是順從得多,逆著的少,這次也是一樣,她再也講不出說服他的理由了,喃喃自語道:“聽天由命吧。”程華十分興奮,因為不久他將獲得一個聰明的外國人的頭顱,而且還要生活在有吸引力的高度發達的國家裏生活一段日子,他就像五月盛開的鮮花一樣,洋溢著不可言喻的暢快心情。他伸手摸著衣袋,把一張報紙掏出來,是特達尼市一家最有影響力的晚報。在家時,這張報紙他不知看了幾遍,現在他又拿出來看著,第四版整版的套紅廣告,他細心地核對著上麵的地址,一字一字地默讀著,小聲地說:“對,就是這家醫院,換頭手術技術是最棒的,全球一流。”酈頤萍毫無興趣的瞥了一眼,又長長吐了一口氣,沒說什麼。程華看了看酈頤萍愁雲滿麵的樣子,拉過她的手說:“頤萍,不用怕,現代醫學,尤其是外國的先進設備,對頭顱移植手術是有把握的。這一點你比我清楚,異體排斥,中樞神經縫接,血管吻合,骨骼再生等等,過去無法解決的醫學難題早已突破,現在都是普通的手術了,不要說外國的大醫院,又有先進的醫療條件和技術高超的醫生,換一個頭顱,區區手術,你還怕什麼呢?這種擔心,不過是杞人憂天傾啊。”說完,他笑了,笑得那麼開心,可是,酈頤萍連連搖頭說:“我說的不是手術本身,我是說,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使我覺得有點不安,或者說恐怖。”程華這回大笑了:“你有第六感官嗎?這早已被人說成是無稽之談的第六感官,是不可信的。”“不,是不是無稽之談我不管,由實踐去結論,我沒有什麼第六感官。我是說……”程華說:“不管怎麼說,到國外也不是下地獄。”酈頤萍說:“可也不是上天堂。”“可是你說不清楚,也許你太多疑多慮了,司馬懿因為多疑失去了戰機,中了孔明的空城計,你多疑,也會失去良機。你想想我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是功不成名不就,一點成就也沒有,再過十幾年,什麼都晚了,到那時,霜染兩鬢,後悔莫及。”“唉呀,你扯到那兒去了。”她不耐煩地歎息著。程華看著她,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他們誰也沒說服誰,都有些不快。程華終歸還是勝利者,因為酈頤萍還是跟他走了,一切都按他預先的計劃進行著。一個歡樂一個愁,這是一次多麼不和諧的旅行啊。命運,是捉弄人的天使,此行到底是禍是福,的確要看一看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唉,此一番異域之行,雖然不能說驚天地泣鬼神,但聽起來也叫人魂飛魄散,冷汗淋淋。時至今日,酈頤萍每說起此行,還談虎色變,膽戰心驚,心跳加快。五、醫院奇觀到了特達尼市後,按著那張晚報所示地址,程華和妻子很快就找到了這家醫院。這是一棟二十九層的建築,和百層大廈相比,並不算高大,但設計十分精巧,奶白色的牆壁,配上別致的門窗和陽台,遠遠看去,就像一件美麗的象牙雕刻擺在那裏,門前掛著一塊大牌子,上麵寫著幾個醒目大字——人體器官移植醫院。走進去後,接待他們夫婦的是位麵龐紅潤,容貌超絕的姑娘,淡綠色緊身衣裙,把她那豐滿而富曲線的身材展示得淋漓盡致,魅力無窮。她的聲音清亮悅耳,說話的韻味美極了,就像聽抒情歌曲,猶如淙淙奔跑的溫泉水淌過心田,她對二位鞠了一躬,說:“先生,夫人,遠道來的尊貴客人,歡迎您光臨本院。需要我的時候,盡管吩咐,會盡我微薄之力,請不要客氣。我的名字叫安妮。”安妮的出現,弄得程華有點神誌不清了。他長歎一聲,想道:“唉,人家優生法運用得好,這位小姐長得又美又聰明,不過也可能,她的頭是別人的。”他瞧瞧妻子還是愁雲滿麵,一言不發,就對安妮說:“小姐,我們來此,是想移植頭顱的。”“您二位都……”“不,不,是他,我的丈夫……”酈頤萍馬上接過話來。“我妻子是來護理的。”程華解釋一句。“請先生放心,我們這裏設備完善,手術醫生技術高明,十幾年來,凡在我們這裏做過頭顱移植手術的人,都十分滿意,沒有發生過一次醫療事故,所以,我們能以先進的設備、高超的醫術,周到的服務,譽滿宇內,擊敗了所有的對手,保持著強大的競爭力。”“小姐,我擔心會出差的。”酈頤萍說出自己的害怕心情。“這關係到本院的聲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手術萬無一失,夫人盡管放心。建院十五年以來,移植近三千餘具頭顱,效果極為理想,全部成活,移植的器官成功率達百分之百,這是本院引以為榮的。僅因這一點。我院在全國才樹立了無可比擬的崇高威望。”“我不是懷疑手術是否成功,我是說手術以後,怕……”酈頤萍還沒有說完,安妮小姐便說道:“夫人,我們做這種手術是有三方保險的,也就是說有三方簽字的,每做一例必須有本市警方簽字,並把手術前和手術後的頭像拍成照片和錄像,輸入計算機存檔;二是有保險公司簽字,一旦出了問題,要付給受術者一筆可觀的保險費,因為我們參加了人頭術保險,他們按月到本院收保費;三是有受術者直係親屬簽字。不過,近三千具頭顱移植手術,沒有一例出現問題。夫人,這一點本院院長曾一再囑托,要廣為宣傳,使來院的手術者放心。”如果不是安妮小姐這樣耐心的解釋,酈頤萍也許想得更為簡單了一點,經過這番宣傳,她反而覺得這位小姐似乎在做廣告,更增加了疑慮:“她是不是在有意招攬生意呢?”安妮小姐看出了她的心情,輕盈地走出來,對他們招招手,說:“請到這邊來。”這時又進來三個人,其中一個說:“安尼小姐,慢走,您看,這是上半年簽的合同,約定今天給我手術。”邊說邊遞過一張紙。安尼小姐接過紙看了一會兒,笑了:“先生,您記錯了,這是下個月的今天,不是這個月,您太心急了。”那人又細致地看了一下那張合同單,大笑著走了。這段小小的插曲,給程華的印象是,頭顱移植手術如同割去身上的小小的脂肪瘤那麼隨便,受術者也是那麼輕鬆。他跟著安妮小姐一麵走一麵想著。安妮小姐把程華夫婦領到隔間裏去,隨手按一下牆壁上的開關,他們麵前的一幢軟緞屏風微微啟動,向兩側滑去,一個大屏幕電視出現了,安尼回頭說:“本院有42個手術間,每天有一半手術間工作,另一半進行術前準備。現在38號手術室正在手術,您二位參觀一下也許能放心的。”大屏幕電視映出了手術準備間的全貌,一位男性受術者微笑著站在那裏,看樣子心情似乎很平靜,並沒有恐懼的心裏反應,一位醫生示意他躺在手術床上。手術室裏隻有二個人,一個坐在綜合手術床的總監控台前,監視各種指示燈和儀表,另一位守在三台閉路電視旁。一會兒,蜂鳴器發出信號,手術床通過滑道進入密閉的手術室裏。可是手術室空無一人。安尼這時解釋說:“這是無人手術,全部由機器人進行,計算機控製機器人,受術者本人的全部參數經過周密處理後,輸入計算機。機器人就會在計算機指令下,按該人的參數進行手術。”她剛說到這裏,一雙精巧的機器人手伸過來,給躺在床上的人頭部扣上一個半圓形麵罩,十幾秒鍾後,又拿下來。“這是麻醉。”安尼說。接著又伸過來七、八隻纖細的機械手,拿著刀、剪、鉗、針等器具進行手術,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吻合頸部血管、食道、氣管、頸椎骨、細小的神經以及最難縫合的中樞神經,同時,對異體排斥進行處理,程華看呆了,說:“怎麼沒有血?”“這是本院最高明之處,雖然做這樣大的手術可以不流一滴血,也不必在術中或術後輸血。我們使用的是本院機械廠設計製造的專用激光手術刀,所以不流血。”安尼帶有幾分驕傲之意平靜地解釋著。幾分鍾之後,這個男人的頭顱被一雙機械手輕輕托走。一個沒有身體的頭,一具沒有頭的身軀,簡直能把人嚇死。平生沒有到過手術室的酈頤萍,那裏見過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轉瞬之間,一個活蹦亂跳的人,他的頭,竟被割下來,換上了另外一個人的頭顱。此情此景,恐怖的情緒向她猛地襲來,她明明知道這是手術,是當代外科醫學的驕傲,但是,她還是身不由己的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急用雙手捂住眼睛,慘叫一聲,暈了過去。這可急壞了程華,他完全失去了主張,不知所為。安尼沉著地說:“先生,不用急,她嚇休克了,到我們這裏來參觀的人,時常發生這類事情,因此,我院備有抗休克霧劑,她用後會立刻醒過來的。”她拿起電話,“有位休克患者要搶救。”幾秒鍾,微型輸送帶送來了噴霧器具和藥物,安尼拿起這個帶細長嘴的小軟塑瓶,對著她的鼻子隻輕輕一捏,一股霧氣噴射出來,瞬間,酈頤萍便蘇醒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痛苦地瞧了一眼程華說:“快,咱們回家吧。”程華經過這一番周折,雖然沒有酈頤萍那樣強烈的反應,也有點害怕,猶豫起來。可是一個人的性格是個怪物,程華的強勁在血管流動著,這種遺傳因子在起作用,既然來了,隻有走下去,不能退縮,換!六、一念之差程華的決心在短暫的動搖之後,便穩定下來,至此,他默默的決定了,無論手術後是吉凶禍福,也不去顧及了。安尼小姐輕盈地走過來,說:“先生,我們這裏是醫院,不出售商品,隻負責手術,因此,不備有商品頭顱。您需要到本市人體器官零件公司去洽談,購置一具理想的商品頭顱,貨物買好後,把購貨單送到本院手術預約部,由我院負責用專門設備取回,同時辦理警方、保險、親屬等三方的簽字,合同方能生效,之後進行手術。”“噢!”程華沒想到,這位美麗的安尼小姐把人的頭顱,人體的司令部當做一件普通的商品,因此,意外地叫了這麼一聲。人體器官零件公司距市區不遠,坐落在幽靜的密林深處,那裏戒備森嚴,非工作人員一律謝絕進入庫區,這裏有齊全的各種安全保障條件,使設備正常運行。顯而可見,存放人體器官零件的精密儀器,是不允許有半點事故,比如斷水、斷電、或是某些設備損壞等,後果不堪設想,保存在這裏的十幾萬個人體器官就要報廢,比如眼球、心髒、肝髒、脾、腎、肢體、各種腺體等等,哪怕是保存這些器官的容器升溫一度,也會使這種器官的質量降級降等,甚至報廢,造成慘重的損失,價值十幾億的庫存將付諸流水。所以,當程華和酈頤萍驅車來到這裏時,隻能禮貌的被讓進洽談室,接待人員是為標準的西方女性,她自我介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