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小鎮的春天,總是綠意盈盈,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泥土香氣,特別是雨後初晴的早晨,空氣特別的清新,走在小道上聞著撲鼻而來的清香,看著沿途初露端容的小野花,早起捉蟲唱歌的鳥兒,你會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的欣欣向榮,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非常的神清氣爽。而小鎮上的人們都非常的勤快,伴著初升的朝陽日出而作,大人領著小孩,小孩稚嫩的肩上扛著略顯沉重的鋤頭,一起歌頌著大自然所給予的好天氣,祈禱今年會有個好的豐收。雨後的田地顯得非常鬆軟、肥沃,卷起褲管一腳踩下去,就會有泥足深陷的感覺,這倒方便了大人、小孩們插秧。小孩子們也樂嗬的跟著大人們下了田,兩腳一歪一歪地行走在田地裏,看著一堆堆泥被踩下去,特別的開心。在小鎮田地幾百米遠外,有一所破舊的教堂,木質的房簷已經泛起黑黑的黴點,原本粉白的牆體也在風雨的侵蝕下顯得有點泛黑泛黃,還有那房梁,像是被螞蟻蛀空了一般,隻要大風一吹,就會‘吱呀吱呀’的作響。教堂看上去已經殘破不堪了,可小鎮上的人們還是經常在這裏進行祭祀、禱告、懺悔、洗禮……一係列的宗教活動,因為這是小鎮唯一的一個教堂。按理說教堂是神邸居住的地方,就算不要求富麗堂皇,最起碼也得美觀莊重,像其他地方的教堂都是規格宏偉、氣勢磅礴。可邊陲小鎮的人民太窮了,也有可能是信仰不夠堅實,除了填飽肚子以外,實在沒多大功夫來裝修教堂。老狄修斯是這所教堂裏的牧師,他有一頭蓬鬆而又散亂的金灰色頭發,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碩大有肉的鼻子,幾乎遮住了他的上嘴唇。褐色的眼球被成天耷拉的眼皮遮住半邊,黑色的深衣把他那略顯臃腫的身材包裹的有些緊實,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抖動,特別有味。仔細端詳,你根本不會把他和牧師的形象聯係起來,畢竟神明的傳頌者一般都是長得嚴肅而莊重,而老狄休斯頂多能算是慈眉善目。教堂的神職人員一般是不能喝酒的,可老狄修斯經常在私下裏酗酒,喝的一塌糊塗、神誌不清。有的時候喝的興起了,連教堂裏的日常事務都不管不顧了,導致在某些儀式、活動開始的時候,念經禱告時常會出現差錯,例如念錯禱告語、顛反程序儀式,都是常有的事情,而在一旁的神父擠眉弄眼,暗暗提醒,一邊又裝神弄鬼替他打著圓場。辛虧小鎮上的人們聽不太懂那兩個神棍在那裏嘰裏呱啦的說著什麼。要不然這樣欺騙人們、褻瀆神靈那可是要被架火台燒死。老狄修斯如往常般頂著宿醉的倦意,耷拉著打不開的眼皮,無精打采,一顫一顫地出現在教堂裏。神父看到眼前的老狄修斯有些頗為無奈的搖了搖了頭,一邊自顧地準備著手頭上的工作,一邊又指了張凳子跟老狄修斯說道:“死那兒去,待會兒要給小崽子們洗禮,給我放精神點。”老狄修斯兩眼依舊無神的應了聲:“恩,我先去洗把臉。”然後又一顫一顫的挪到教堂的後廳去了。當教堂裏那生鏽的擺鍾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響了八下時,老狄修斯兩手捧著一汪碧藍色的透明液體,一臉莊重的走到教堂殿台,此時教堂下方站滿了帶著嬰兒前來洗禮的婦女及其家屬,他們臉上都洋溢著些許期待,抑或是些許擔憂,原本嘰嘰喳喳的嘀咕聲愈漸小了,直至消無。他們雙手合成禱告狀,等待著主講台上的神父行禱告語。神父雙手捧著一本金黃色厚厚的書本,表情端莊嚴肅的站在方形台上,用餘光掃視了一遍,看到台下那伏如鵪鶉的人們之後感到滿意。渾厚有力的朗誦聲開始在教堂裏回蕩起起來,那略帶祥和的聲音開始嘰裏咕嚕的念道:“慈愛的主,愛我們的神。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與這水對應的洗禮,如今也拯救我們,願你那漫天遍灑的神輝照耀這茫然的兒女……”與此同時,教台下的信眾也跟著禱告朗誦起來,向漫天神靈祈求賜福給他們。在一段極為繁長冗雜的吟誦之後,老狄修斯從婦女手中接過第一個孩子,慢慢地移步洗禮台,隻見一個五尺長的石雕盆浸滿了碧藍色的晶透液體,老狄修斯小心翼翼地去除裹在嬰兒身上的外衣,緩緩地把稚嫩的嬰兒放入池盆裏,兩手交叉合十,又念起一段更為枯澀繁雜的禱語,與此同時池盆裏碧藍色的水躍動了起來,原本死寂的水裏倏的發出耀眼的白光,正準備啼哭的嬰兒也被這一幕驚到了,兩眼呆呆的望著圍繞在四周的白光。白光持續了較長一段時間,最後又化為漫天光點,一滴一滴的回落在池盆裏,原本碧藍的液體經此後也是消了顏色,變成了透明的水,老狄修斯咕咕囔囔的說了句:“小崽子。”然後把那有些呆滯的小孩撈了上來,回頭跟孩子的家人親屬說:“感謝神明,你那無私地饋贈再次拯救於你的子民於危難之中。這是一個非常健康和幸運的孩子,他受到了神的眷顧,神會引領他走向淨土。”孩子的母親及其家屬看起來非常高興,一麵雙手合十給老狄修斯鞠躬,一麵抱過孩子,在神父那裏回饋了神明的恩惠之後,帶著眾親屬走出了教堂,而老狄修斯還在接著為下一個孩子洗禮。神父已經完成了他的環節,隻能杵在一邊聽著那已經複播不下千次的吟誦語,看著相同的程序操作了一遍又遍,很奇怪老狄修斯今天並沒出什麼岔子,同時也感覺無聊的有些發悶,隻好呆呆的撐著兩手、眨著眼睛打起瞌睡來了。當老狄修斯抱著極大的耐心結束了最後一個孩子的洗禮時,教堂的擺鍾再度發出沉悶的響聲,響到第十一聲後戛然而止,再巡視整個教堂已經空無一人了,老狄修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開始了收尾工作。晴天的晌午應該是烈日當空、豔陽高照,耕作在田地裏的農民應該是氣喘籲籲、汗流雨下,可春天的天氣變化總是不同尋常,一先萬裏晴空的天氣頃刻間變的烏雲密布,而耕作在田地裏農民秧也插的都差不多了,一看勢頭不對,馬上收拾家夥什帶著孩子歸家了,等著雨天的恩惠孕育那小禾苗。在蓄謀了良久以後,一道光亮的雷蛇從天劈下,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隆’聲,接到信號的小雨點不約而同的從上俯衝而下,帶著萬千兄弟潛入大地。老狄修斯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點,聽著劈劈啪啪的拍打聲,心裏無由來的一陣煩悶,朝天罵了句:“你奶奶個娘皮西。”剛罵完這句話,一道驚雷乍現在他眼前,老狄修斯被嚇了一跳,趕緊雙手合十,念了句:“神明保佑。”在嘈雜的雨聲與震耳的雷聲過後,一道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於老狄修斯的耳邊,老狄修斯趕緊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啼哭聲的源頭,在細細搜羅教堂的每一個角落後,終於在一張長椅凳上發現了一個粉嫩的嬰兒,老狄修斯趕緊走了過去。入眼的是一個非常有肉、可愛的初生嬰兒,淡藍色的眸子透露出些許柔和,整張臉肥而圓潤,在看到老狄修斯這張老臉之後哭聲戛然而止,好奇的打量著老狄修斯,老狄修斯也納悶,怎麼無端端的會多出一個孩子。老狄修斯先是往四周望了望,可這教堂空蕩蕩的,除了他和神父連一點人影也見不著。他仔細地回憶著剛才的畫麵,洗禮儀式從開頭到結尾都是沒有這個孩子的呀,該不會是什麼人粗心大意把孩子落在這裏了吧?他不禁感到有些納悶。正當他要陷入沉思的時候,小孩哇哇的哭起來了。老狄修斯回神注視起懷中的小孩來,隻覺得越看越可愛,讓人有心生憐惜的感覺。老狄修斯一抬眼有望到洗禮台上剛好還剩下半池盆的碧藍色稠液,還是決定先替這個可憐的孩子洗完初禮再說。“撲通”一聲,孩子被放入池盆裏,一入水,可愛的小頑皮並沒有像之前的那些孩子哭鬧,而是兩手‘啪啪嗒嗒’劃拉著玩水,把那碧藍色的液體濺的滿地都是,老狄修斯看了一眼正玩的不亦樂的乎小頑皮,伸手扯了扯他臉上的肉,雙手合十開始禱告。碧藍色的液體隨著老狄修斯的吟誦開始湧動起來,漸漸的凝結成一團團光芒,小頑皮看著這變化的過程,並沒有被嚇倒,試探般的伸手去觸碰,碧藍色液體竟在觸碰下發出不同尋常的暗金色光耀。老狄修斯看著眼前的變化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那小頑皮,而後又看了一眼主講台上正打瞌睡的牧師,牧師貌似還在那裏打瞌睡。老狄修斯回過神來,嘴皮開始上下蠕動,念得更為繁雜瑣碎,雙手在空中凝聚出一道白光,強行的打入那團金色光耀中,就在這時,窗外閃過一道驚雷,“轟”的一聲響徹天際,那金色光耀竟在一眨眼間吞噬了白色耀光,然後逐漸彌漫成一金色光暈圍在小孩身上,那金色光暈又漸漸集攏形成一彼岸花在小頑皮的心口盛開。遠眺窗外的天色,整個天際竟被渲染成暗不透光的牢籠一樣。老狄修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幕顯得壓抑和詭秘的畫麵,感覺胸口像是壓了一塊重石,連空氣都窒息在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