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夢千年,天界,一場硝煙未盡,烽火漫城。
高崖臨淵,無數人影分作兩方,參差湧動,或焦躁,或不安,目光卻齊齊望著同一個方向。
一條索橋從崖邊遠遠延展,盡頭處,霧靄深深。
一個絕美女子淩風佇立最前,羽裳幽幽,冷若孤雪。眉目間風華染盡,獨留黯然。
不曾理會身後無數人看向自己時那憤怒鄙夷的目光,傾世的容顏背後,是多少縷青絲在這一日變做白發。
索橋盡頭,如幻霧中,三個男子戎裝錦服,相峙對立,神情迥異。
“雲離、風焱,你們今日所為,可對得起當日先祖重托!”激昂雄渾的聲音中並無多少憤怒,更多的反是失望。
魁偉男子,絕傲於世,豪氣逼人,言語間散發的英傑威勢更是遠勝風雷。
在他對麵,一個神色有些暗淡的英俊華服男子聞聲輕輕抬頭,四目相對,華服男子不覺露出一抹癡狀笑容,淡淡道:“我反你,隻因你害了她一世孤單啊。”
聲雖不大,卻是破開層層濃霧,傳入高崖上所有人耳中。
索橋畔,絕美女子的身體微微顫動,麵容上,是無盡的苦痛。
“大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動手吧。”華服男子身邊,一個年紀遠小於另外兩人的青衫長發男子麵無表情,平靜言道,仿佛這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
“好!今日天界大亂,皆我之過,無論勝敗,斷不可再禍及他人!”高爽的聲音掩去胸中悲愴,魁偉男子反手散去周身濃霧,緊跟著流光灑下,索橋應聲斷落,這一方天地卻是被他揮手間與外界徹底隔絕……
一場驚世之戰就這般開始……隻可惜,無人得見。
三日,整個天界在持續的動蕩中度過,高崖邊,沒有一人離開過片息。
四日,有人發現,隔絕屏障出現細小的裂縫。
第五日,裂縫中偶然溢出的恐怖靈力已重傷數十人,崖邊,除少數道行極高者,大多數人都遠遠避開。絕美女子依然站在橋頭,望著斷開的鎖鏈,容顏呆滯,未曾動過分毫……
又一日,在所有人駭然的注視下,不知存世多久的天界空間開始漸漸崩塌,橋頭,隻剩絕美女子一人,嘴角溢出的鮮血順著蒼白的臉頰無聲流下,淒美潸然。
屏障內,一方巨大的七色靈力漩渦在緩緩流動,漩渦中,三個人影閉目凝神,磅礴的靈力從他們體內不斷湧出對峙在漩渦正中。兩方靈力剛好維持在一個巧妙的平衡,此刻任誰都知道,在這恐怖的靈力漩渦中,一旦平衡打破,勢弱的一方怕是會在刹那間灰飛煙滅。
三人中,年長兩人尚好,那青衫男子此刻卻是痛苦異常,捏做法訣的手不斷抖動,看樣子,體內靈力已快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僅是憑心中一念在苦苦支撐。
第七日,外溢的靈力越發可怖,天界崩塌造成的動蕩漩渦中的三人也有所感應。
始終麵色平淡的魁偉男子終是察覺到外界驚世變化,他慢慢張開眼,目光透過七色流光落在曾經的兩個同伴身上。一抹不曾有過傷感與悲壯浮現————“先祖所托……怎能因我一己之私啊……”
眼緩緩閉上,下一刻,轉動的靈力漩渦猛然停滯,跟著似是受到什麼大力牽引,轟然衝破屏障向著凡界墜落。
兩道人影從漩渦中被拋出,青衣男子早已全身鮮血昏迷不醒,隻剩華服男子看著眼前突變,疲倦落寞地靜靜佇立。
“大哥……”一聲低語,在寂靜的雲端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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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後……
凡界。
不知何時起,天下生靈大昌修道,集天地靈氣於己身,強筋健骨益壽延年。千年來,更是相傳有修行大成者可以翻雲覆地,飛升成仙以得不死。
當今凡界,靈氣之盛遠超往昔,修道者不計其數,其中凡世稱皇者一十三人。說是十三人,其實之中多為壽命極長的異獸魂靈,隻不過隨著數百年間的修行道行漸深,大家便都修成人形以利於行走神州諸地。
隨著修道者不斷增多,無數門閥派係也都紛湧而出,各個勢力間往往為了些所謂的靈花異寶征伐不斷,數百年間,除了少數極強的所在,凡界已少有長久平安之所,幾處靈氣極盛的所在,更是被各種勢力瓜分殆盡,尋常人等倘若誤入其中不能早退便立有性命之憂。
這一日,凡世黃昏,雲州東南。
望了眼即將西去的落日,幾個普通獵戶正滿臉疲憊,扛著各自一天的收獲不斷加快著回家的步伐,在他們身後,遠遠望去是一片頗具靈氣的山脈,那裏原本應該隨著日落而漸漸陷入昏暗的山穀中,卻不知何時現出一道光芒,幾息後無聲地形成一條光柱直通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