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紗幔,如火的鮮紅。
玄色龍袍加身,大紅鳳袍曳地。
阻神鐧沒入大紅鳳袍,他的手止不住地僵硬,木然的驚恐映在她水氣氤氳的眸中,她淺笑著伸起手,指腹輕輕地撫上他已變得成熟穩重的麵容。
眼、眉、鼻、唇,還有新冒的胡渣……
可惜,一切已不再屬於她。
驀地,她大步後退,刺入心房的阻神鐧抽出,如鳳袍嬌豔的血染紅了玄色龍袍,大紅鳳袍著地,如柳絮的身軀頃刻而下,朱唇輕抿。
解了,終於解了。
她死,他便生。
她生死無賴,千番為他,終是纏繞了半生,卻死在他的鐧下!
嗬,多麼殘忍諷刺的結局!
神使鬼差似的,他大步向前接住她蹲坐在地,細細打量著清靈細美的嬌容,那深深刻畫的癡戀讓他揪心,如琉璃般透徹的雙眸似要望穿他的靈魂,被撕裂的痛楚在無限地擴大,一點一點將他吞蝕。
直到幾欲窒息,他低沉的聲弦緩緩在空蕩蕩的椒房殿中,微微輕顫:“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妻子!”
她輕輕回著,唇畔是一抹淡淡的淺笑,如胭脂絢麗的鮮血不停從她口中湧出,氣息已是出多入少,她卻倔強地撐著最後一口氣,緩緩道出她傾其一生也不後悔的情牽:“許平君是劉病已的妻子……是劉詢的糟糠之妻啊……”
“平……君……”
往昔的點點滴滴在他腦海慢慢回流,懷裏的身軀在慢慢冷去,當他閉著的雙眸絛地睜開,那鋪天蓋地的痛苦與悔恨在刹那將他扼殺!
他雙眼通紅,就如她一雙血色妖瞳。
“小平君……小平君……”他失神呢喃,看著她的白發慢慢複了青絲,血瞳漸漸回到一雙琉璃眼眸。
手臂緊緊懷抱著她漸失溫度的身子,驀地仰首,一聲哀嚎慘叫響徹宣室:“啊——”
喉嚨湧上甘甜腥味,劉詢再也承受不了親手殺了已妻的事實,隨著噗的一聲,鮮血染紅了許平君的眉眼,她的唇。
漢,宣帝本始三年。
春,正月,癸亥,恭哀皇後許平君崩,葬於杜陵南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