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特隻管往前走，他一定知道莉爾凍得瑟瑟發抖，但是同樣地連頭都不回。
“冷？”
“不冷！一點都不冷！”莉爾像是賭氣一樣說。
“哦。”
坎特繼續走路，不再說話。看來，如果莉爾不主動說些什麼，這個腦袋進水的家夥一輩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是第一次來這裏麼？”
說完，莉爾就後悔了。對方是旅行商人，當然到過這樣的小鎮。何況他還認識那個酒館的老板索蘭恩。
然而，出乎莉爾意料的，坎特點了點頭。
“的確是第一次來這裏。”坎特的皮靴在雪裏發出“茲茲”的難聽的摩擦聲音。“之前一直呆在更偏東麵的地方。”
“東麵……是辛吉德平原麼？”
“不，更往東一點。”
“翡翠森林。”
這麼說著，坎特並沒有再否認。辛吉德平原的東麵正是翡翠森林，看來眼前這個家夥是從翡翠森林附近的某個村落走出來的商人。
“話說，這個國家以前也會下這麼大的雪麼？”
“不會。隻有今年反常。今年不到十月就刮起大風了，等到艾克希亞葬禮的時候雪已經能漫過腳踝。”
艾克希亞葬禮是亞多尼王國傳統的節日，為了紀念聖女艾克希亞，國家特地將她的死亡日期定為節日，這個節日已經持續了將近三百年。坎特記得，為期三天的慶祝大概在十月十五日前後。
也就是說，亞多尼王國在今年十月十五日就下雪了？
“在那之後，雪就再也沒有停。一開始是雪花零零散散的小雪，然後是中雪，到了現在，”
莉爾用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她的手裏停下，是六角形的可愛形狀。
“現在的雪甚至有小拇指大小，放在手裏居然不會瞬間融化。”
“那真是反常……”
“不過對於你們旅行商人來說，這種天氣沒什麼好怕的吧。你們一定見過下雪很多次了。”
“恰恰相反，商人最怕遇見的，就是雪天。下完雪的天氣會有泥漿出現，濺在貨物上的泥點怎麼洗都洗不掉。到最後隻能賤價出售了，甚至有時候連成本都回不來。”
“一般來說，商人會用桑麻布遮住貨物吧。”
“沒錯，但是還有更糟糕的時候。”
坎特停在一片泥濘的積雪前。主路上因為大雪的原因已經不適合馬車行駛，但仍舊時不時有裝飾華麗的馬車從兩人身邊飛速駛過。
然後陷在不遠處的凹處拔不出來。
“正是這樣，雪會覆蓋本應該一目了然的道路。若是行走在雪地裏，馬車經常會陷下去。如果憑一個人的力氣沒法推動它，那隻能等待其他的旅行商人路過幫忙了。偶爾會等很長時間。”
“很長時間？”
“一般，”坎特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天左右吧。”
……三天露宿在雪地裏，或許食物和水並不缺少，但是溫度就會讓人受不了。莉爾想象了一下後，連現在吹在身上的暴風雪都不冷了。
“不過，東邊的翡翠森林也經常下這種雪。對於寒冷，你們或許已經習慣了。”
“那裏的人可不會穿著短衫和短裙就在室外跑。”
莉爾渾身打了個激靈。
“嗬、嗬、是啊。即使那樣出門一定也會有男孩子幫他取暖。比如——”
莉爾意味深長地看著坎特。“比如把他們的外衣披在女孩子身上。”
“不會。他們呢，隻會把那種女孩當做……”
“當做？”
這時，坎特稍稍加快了步伐，等落下莉爾一、兩步的時候，一個單音節詞才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聲音不大，剛剛好讓莉爾聽到。
“當做白癡。”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麼，周圍的行人看到鮮紅的火焰從莉爾的身體直衝向她的腦袋。
“白、白癡啊……等我把你的錢袋拿過來之後，會把你打成白癡的。”
這句話是小聲說出來的，坎特當然聽不到。但是，他能明顯感覺有兩道寒風盯得他喘不上氣。
“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
那自然是莉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