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坐在書房,有點心神不定。滿室的四書五經也無心翻閱,平日裏能讓人平心靜氣的熏香今天反而也更加讓人有點心煩意亂。蘇夫人比預定的時間晚歸了兩天,也沒有派個小廝回來傳話,家裏已經有點議論紛紛了,但蘇德並不是為這個事情煩惱,也不像連芳菲猜測的,與東山代翁到京城沒有通知他而悶悶不樂。實際上,如果真的見到師傅,他也無言以對。
而且連芳菲說道自己師傅到京城一事,顯然是隱瞞了很多信息,蘇德沒有可以追問,反而乖乖地聽從了連芳菲不再繼續打探師傅行蹤的主意,以靜製動,但心裏頗有受傷的感覺。隻覺連芳菲外表恭順,但內心卻拒人千裏之外,原因不言而喻,饒是明了,蘇德還是有一點氣餒,對兩個人之間的未來感到很迷茫,不知該如何自處。再加上師傅來京的消息,給他帶來了另外一個隱憂,蘇德其實暗自慶幸,但這種慶幸更讓自己無名鬱悶,而且無處傾訴。
這時突然有小廝通報,蘇夫人已經回蘇府了,蘇德一怔,問:“夫人回來了,說什麼沒有?”
“回三少爺的話,夫人說從廟裏給幾位少爺小姐都求了許願米,讓各位主子到太太屋裏去領。”
這倒是合情合理,蘇德讓小廝退下,然後就往蘇夫人房裏來。蘇夫人房裏已經擠滿了人,蘇夫人在內房還沒有出來,這幾天蘇夫人也不在家,幾位蘇小姐倒顯得格外活潑一些。看到蘇德也分外親熱的打招呼。
“三哥,這一陣子在書房天天讀書不悶嗎?“
“三哥,三嫂子這麼漂亮,你要是變成書呆子冷落了美人就不好了。”
“嘻嘻,你這個小妮子,在背後數落大人,小心夫人回頭責罰你。”
“我才不怕呢,要不你去說啊,趕明個學規矩的時候就要教養媽媽特別注意你,哈哈,你準跑不了。”
這些熱鬧話並不避諱連芳菲的名字,因為連芳菲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微笑不語。神情悠遠而笑容恬淡,幾位小姑子一向羨慕連芳菲的美貌和氣度,卻隻能在一旁遠遠觀望,知道她雖然涵養甚佳,但為人並不親近,終是不敢隨意和她聊天。但最近幾天代替蘇夫人掌家,幾件事下來,看得出為人心思細密,做事大方也並不偏頗,那些一向挑三揀四的偏房也無可挑剔,加之連芳菲門第高貴這一點蘇家無人可以越過。因此幾位姨娘也紛紛教導幾位蘇家小姐,要好好向連芳菲學習。加之上次蘇夫人對陳姨娘的話有震虎敲山之功,幾位姨娘對自己生養的女兒有爭高攀貴之意也是人之常情,女兒漸漸大了,幾位姨娘的心思自然也慢慢重了,對教養媽媽的到來不但不像先前那樣排斥,反而還各自暗暗打聽,越打聽越覺得這是自己女兒千載難逢的一個機會,因此態度也就熱絡起來,恨不得立時就要自己的女兒跟著教養媽媽學規矩。幾位蘇小姐還是懵懵懂懂的,沒有大人思考那麼深遠,隻覺得平日裏連芳菲雖然禮數周全,但很少對她們推心置腹,相反蘇德雖然回到蘇家才一年多,但平日接觸時性格開朗,對幾位姐妹見麵次數不多,但親情使然,性格也肯服軟,蘇夫人不在的時候,幾位蘇小姐對蘇德嘻嘻哈哈,蘇德也並不動怒,反而還頗有忍讓,因此關係倒還融洽,不過蘇夫人對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好感,加之蘇德回來以後就麵臨成親此等大事,成親後課業相當繁重,平日還要定時到相國府裏被連相國親自考查進度,與幾位蘇小姐交接甚少,因此此時看到蘇德,幾位蘇小姐的親熱倒不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