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池鎮,百花村。
農曆一月初五,年後第四天,這一天剛好立春。打早上起,天氣便很陰沉,到處都一片灰茫茫的看不清。
冰冷的寒霜打在光滑的肌膚上,令人一陣寒顫,每個人都跳著哆嗦舞,雖然舞姿不大好看。
百花村今天有大事發生,很多人一早便都趕去了祠堂,等待好戲開鑼。
“喲,月娥,這時候你還開鋪子做什?不去看好戲?”說話的是戚老婆子,她是出了名的快嘴媒婆,她今兒個穿著一身雅色,和她平時那豔麗樣截然不同。
白月娥是賣白麵饅頭的,起早貪黑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不又起早了,盼著今兒個能比前一天多賺一點碎銀子。
“看啥好戲?”白月娥從鋪子裏走出來,濕答答的手在身上的圍裙上蹭了蹭。
瞧著戚老婆子那詫異的目光,白月娥接著道:“我娘病了,和我家那口子,前幾天回娘家了,這不昨兒個大晚上才回來,究竟有啥好事?”
女人天生八卦,能夠講講八卦,聊聊別人家的事兒,是村婦們最大的樂趣。
戚老婆子想這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所以也就不藏著掖著,“陳村花今天要被浸豬籠。”
“啊,你說那陳寡婦?”
“可不是嘛,你說一個寡婦,相公都死了好幾年了,與人珠胎暗結,有喜了。我當初就看出她是一妖媚子,搔首弄姿的模樣,不曉得勾了多少漢子,令多少漢子魂牽夢縈。”戚老婆子潤了潤喉,繼續說:“昨兒個大街小巷都在傳她有喜的事兒,村裏人找大夫驗證,確定是喜脈。你想,寡婦懷胎,這等傷風敗俗的事被大街小巷傳送,她還有日子過?這不,今兒個就要浸豬籠。”
白月娥連忙解下身上的圍裙,“莫走,等我一起,我也去瞧瞧。”
“趕緊的。”不一會,白月娥收拾了一身行頭,與戚老婆子手勾著手看熱鬧去。
而她們說的陳村花,是百花村為數不多的寡婦中最為年輕貌美的,年二十一。聽說是縣城大戶的千金小姐,因克死了親爹,被後娘下嫁到這村子裏來的,當時她隻有十六歲。
她相公姓周,名周昌,婚後才半年,死了。因此,陳村花背上了克夫的惡名,婦人示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皆因她的美色是家中漢子所垂涎的。
此時此刻,百花村的祠堂內,陳村花被捆綁在一根十字木架上,頭發渙散,雙目無神。嘴唇因為塞著的麻布而漸漸幹裂,一副欲死還生的模樣。
她身上穿著一件素色長錦衣,烏黑細致的長發披散兩肩,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一身柔美令人生心憐惜。
她已經被捆綁了整整一夜,滴水未進,模樣猶如一顆近乎枯竭的大樹,迫切的等待天降甘霖,就如同陳村花心底迫切的期許著孩兒他爹相救一個樣。
這時候,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耳邊七嘴八舌的人也不少。
“唉,真是有傷風化,這喪門星不僅克死自己相公,高堂。如今這又臭了百花村的名聲,活該被浸豬籠。我當初說什麼來著,人家是縣裏大戶人家小姐,不可能無緣無故下嫁到這窮鄉僻壤地界來,看吧,果不其然,周家都被這喪門星給毀了。”有人搖頭惋惜道。
“你們說這喪門星肚子裏那孽種是誰家漢子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問出這樣一句。
“別是你家那口子的?”有人大庭廣眾下調侃道。
“嘴欠,我家那口子有那膽也沒那心。”婦人扁了扁嘴,不以為然。
“嘖嘖……”
周邊一陣哄堂大笑,大家都心知肚明,想著那婦人說反了話,應是有那心沒有那膽吧!一看那婦人的悍樣,就是家裏掌權的凶婆娘。
這刻,白月娥和戚老婆子也來到了祠堂,兩人費力才擠到最前麵,白月娥瞧著陳村花那模樣,甚是心痛,人心如豆腐,很是脆弱。
相比白月娥,戚老婆子隻是目光冷冷地盯著陳村花,沒有一絲憐憫。
緊接著,在眾人的言論中,村長劉喜貴同眾位村老坐落堂中。陳村花虛脫中倔強的抬起頭,卻並未在村長劉喜貴的身邊撲捉到那一抹身影。
孩兒他爹,竟然沒有出現?
男女苟合,唯有她要被浸豬籠,不用腦瓜子也想得到,是劉喜貴在背後搞鬼。
嗬嗬,陳村花嘴角邊勾勒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眸底衝刺著可怕的血絲,沒有一絲希望的眼神正徘踱在絕望邊緣。
劉喜貴看向眾位村老,村老們一致的點了點頭,示意劉喜貴可以處置陳村花了。劉喜貴起身,沉聲道:“來人,將陳村花裝入豬籠,抬往河道。”
陳村花雖很絕望,但聽見要將她浸豬籠,整個人瘋狂的猙獰了起來,“唔唔……”想說的話,卻因為麻布的堵塞而卡在喉嚨,沒人知曉她在說什麼,也沒有人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