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段雅芙得到前往無空山的許可,一路歡欣,不曾回自己閨閣收拾行裝,倒是先來了周遲昭的房門外。隻是可憐周遲昭剛記載了一些錕鋙所出得名器,正欲歇息。這衣帶半解,門外就又傳來那殷切的呼喚。“段小姐可有何事?”“我爹答應我,要帶我去參望武林大會,不知公子可願意一同前去。”願意,願意!周遲昭一陣猛點頭,逗得段雅芙噗嗤一笑,“我就知道公子一定會去,那我便去收拾收拾。公子便再歇息一會兒吧,過會兒讓綠茗來喊你便是。”周遲昭虛弱得點點頭,轉身把門關上,又打算寬衣解帶時,發現自己的剛剛匆忙之間把衣帶給係錯了,外衫正歪歪扭扭的扯作一起。流年不利!在心底叫囂著倒向床上,“為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也。”夢疏暗佇立無空山頂,俯視底下鬆林成海,突覺心中煩悶不已,抬腳便將腳邊的石子踢下山去。“嗬,你這倒是和樓姑娘挺像的,走上這山頭就沉不住氣了,還跟一些石子兒較勁。”夢疏暗懶得回話,近幾日四絕齊聚,他隻覺耳邊都是樓清月,初始還解釋一兩句,到後來也失了耐性,隨他們去。仿若意識到自己討了個無趣,西鑰流鳶繼續說道:“下山罷,那兩個個怕是已經打下山去了,聽說醉仙樓來了新鮮的人。”一路無話,等他們剛踏進大堂,隻見一大群人簇擁在一起,一問才知是錕鋙掌門攜上百兵器而來,都前去看新奇去了。一幹人等或是自我吹捧,或是相互恭維,倒是熱鬧非凡。而與這邊熱鬧相比,靠牆邊桌子而坐的二人就顯得沉寂許多。或許不是因為那奇怪的打扮,西鑰流鳶還未能發現那處還坐了人。遂示意夢疏暗望去。隻見二人各坐一方,一人一襲黑袍與黑紗籠罩的鬥笠,左手邊放著粗布包裹的兵器,憑外觀而言,不難看出是一把大刀。因他是背對而坐,隻能從他稍顯羸弱的背影看來,是個中年男人。而在他右手邊坐著的,一身華服,看起來倒像個公子哥。隻是臉上去覆了一張猙獰的銅黑麵具。二人麵對桌上琳琅的珍饈佳肴,卻遲遲沒有動筷。不知是在等人,還是根本隻是有目的的呆在此處。或許是察覺到兩人的目光,那華服少年也墓地扭過頭,麵具背後的臉冷冷一笑,不過在他人看來,隻是眼中閃過一瞬的精光,便又回過頭去,沉默地坐著。不出片刻,又沉默離去。“喲,這不是西鑰公子和夢閣主麼?”尋聲望去,原來是剛才那群人中有人發現他們,這一叫,剩下的人都轉換目標,奔這處而來。夢疏暗緊抿著唇冷眼看著看著西鑰流鳶迎上那群人並與之客套周旋。當然,礙於夢疏暗本就是以冷臉示人,誰還願意去碰一鼻子的灰。隻待寒暄幾句便也就離去了。等到眾人散去,夢疏暗便看見坐在另一個角落伏案疾書的周遲昭,一旁段雅芙滿眼含笑跟他說著什麼,還不時給他把他的茶斟上。這情形,隻要是個明眼人便明白她是何意,隻是可惜周遲昭太過不解風情,隻是偶爾從筆墨中抬首,並不做多理會。“嗬。”西鑰流鳶又是輕聲一笑,與夢疏暗交換了眼神,也繞過大堂,回了廂院。想來與周遲昭也不過一麵之緣,還不到關注他人私事的地步。隻待二人前腳踏進房門,後麵傾無幻便急衝衝地跟了進來,銀衫破爛,麵色蒼白,腳步虛浮,一看便知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若不是底子後,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他慘相淨露,卻麵帶歡欣的陳訴道:“本少將他打下山崖去了,還奪了他的刀!”說著,把手裏的若合刀往桌上豪氣的一放,然後便支撐不住暈死過去。嫌惡地看了看他倒地那狼狽的樣子,西鑰流鳶不禁感慨:“此次過了點。”“活該。”這次夢疏暗倒是很快結果話來,隨即還雲淡風輕地在傾無幻身上踹了一腳,誰知傾無幻卻猛然睜開眼,咬牙切齒道:“姓夢的,你給本少記著。”回答他的知識冷眼一記與轉身遠去的背影。氣得他猛地跳起來,想要衝上去。不料西鑰流鳶卻在後邊輕而易舉的抓住他的領子道:“你不要命了麼?還在這兒瞎蹦躂。”說得傾無幻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你說本少瞎蹦躂……你有種再說一遍……啊!虎落平陽被犬欺……”而後,據醉仙樓的賓客們談論,在哪處的別院裏邊傳來聲聲淒厲的慘叫和血淋淋的控訴愣是讓他們不能好好進食,休息。且說周遲昭,因敷衍段雅芙而身心極度疲乏之時,終於等到遊玩歸來的樓清月,隻見到那熟悉的身影便飛快地收拾筆墨,喊道:“清月。”絲毫不曾發覺身邊段雅芙瞬間陰冷的眼神。不過樓清月倒是看得清楚,朝著同行的柳靜耳語幾句便自顧自走了過去。“一別經年,姑娘倒是出落得愈發標致了。”好一副登徒子的模樣。周遲昭有些尷尬,柳靜在旁尋了個空位喝起了茶,笑得格外歡暢。隻有段雅芙忍了又忍,方才平複了怒氣,遂不甘心地接口道:“雅芙生得愚陋,遠不如樓姐姐這般,天生麗質,清新脫俗。”“好說,好說。”樓清月不可以的順了順額發,露出一副“你真識相”的表情。氣得她匆匆向周遲昭告辭離去。聽著她走得沉重步子,樓清月不禁失笑。若不是就被她那火熱的眼神給盯住,自己還犯不著跟一個小姑娘計較。要不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周遲昭被樓清月盯得頭皮發麻,隻得含糊的交代自己上錕鋙作客的事情。當然,他是不可能坦白自己隻是因為被段雅芙持劍殺狼那殘忍的樣子給嚇著了,才不敢拒絕的。不過此時的他也不會想到,眼前和自己談笑風生的樓清月在將來舉見刺死段雅芙之時,也是那般陰冷殘忍。也是直到那時,他才醒悟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這個相交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