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麵(1 / 2)

呂不韋病死的消息最終還是傳來,六月開始大旱,莊稼全旱死在地裏,不知不覺十二年夏季到來的這樣快,也過得這樣慢。聽著管事們報告各處的收支,抱著羅敷,用木片小心把粥送她到口中,近二歲的娃兒,生得粉嫩,雙眼一會認直盯著我手裏的木片,張口求食,一會又小手指著我腕口襟邊上的白玉蘭,嘴裏“發──發──發──”叫著,眼裏有著興奮與新奇。小嘴裏開始長牙,開始說著簡單的詞語,大多時候她乖巧又寡言,但極粘遊逸。“大旱時節,今年的地租能減就減,巴家現下再也不用地租來活,丹場早已走上正軌,若是再過旬日不下雨,開東場的糧倉放糧……光是放糧也無法解決這些事情,還真是治標不治本……”把女兒交於一邊的惠娘,看了看外麵大亮的天色,西邊有幾片浮雲,看樣子,下雨的事也不是一二日可以解決,那些巫師天天求雨也沒求出個所以然。要是能到現代,人工降雨也不行的吧。“把小姐送到遊府吧,今兒要去南邊涪田村看看災情,天這樣旱下去,大家都沒法活了,丹場那邊,要小心工人們解暑的水湯。”叮囑著管事們今天的事情。看著要準備隨我出門的連環,仔細想想,又說道“你今日還是不要跟我去了,反正也不太遠,西丹場你去看下!”對她使了個眼色,近日傳聞一些古怪的流言,似是從西丹場出來的,連環去先去打聽下也好。“是!夫人!那奴婢去準備些水,好讓你車上用!”行走幾步,又回頭“要不,我去把秋姨給您叫來,讓她陪你去!府裏這些小丫頭,我實在不放心!”“今日不帶丫頭去了,反正不是太遠,有侍衛就成!”笑著搖頭。這些丫頭,好似沒有她們的照顧我就不能活一樣。雖說多年來,在她們的照顧之下,成了一個事事不用動手的大夫人,但也不是個米蟲。“那奴婢給你放些東西到車上!”“嗯,天色不早了,你也小心,去二爺那裏回聲就早去早回吧!”看著她突然有些牽腸掛肚。提到二爺,心底又暗自歎氣,他似乎越來越分不清我與他的關係僅僅隻是叔叔與嫂嫂的禮遇,過多插手我的事情。這巴府裏,我的動靜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坐上馬車,打開車簾,早晨的陽光並不熾熱,但空氣中有不尋常的悶。這雨什麼時候才下得下來啊!二個侍衛扶我上車之後,跳上馬車,揮起馬鞭,馬車在晃動之下緩慢開行。他們的頭上,依然雷打不動戴著竹笠。這樣熱的天,個個穿著嚴實不說,還時時頂著這重重的竹笠。難道古代的人,就這樣不怕熱?福田村離巴府並不遠,隻要越過二個山頭就到了。不過這二個山頭林木茂密,大道兩旁常有獸類行走。看著兩邊遊走的林木,由於長期幹旱,本是樹木翠綠的季節,現下大片泛著不正常的黃。腦裏浮現一些丫環婆子的碎語,這旱就是天來示邪的?八月暑天,身上還是不由打了個冷顫。近日滿天飛的流言閑語。到底是什麼人在傳?有何目的?是藤氏一夥嗎?自從那日不甘心,滿麵怨恨上馬車進入百裏府之後,她並沒有任何行動。是靜中觀變,還是從此沉寂。這些都是謎。隻是當初的決定,雖是解決我不入嫁百裏府,但真的是我勝算了嗎?也許隻是給百裏,蒙執他們幾隻虎安加上翅膀,讓他們如虎添翼罷了。山頭那隻蟄伏多日的黑裏虎也會有什麼陰謀嗎?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珠,又把頭伸出窗外看了看微微變暗的天。天際飄著大團的烏雲,但無風。看似要下雨的天已維持幾日,有雲,但雨卻始終落不下來。馬車行走多時,到了一條狹長馬道,這條處於二山之間的路,是特殊地理條件形成的,活象一座山用刀從中間劈開,留下二裏多長細長的狹道。空氣裏散著樹脂的甜香,還夾雜著點焦糊味。二峰之間,僅有一馬車的距離。所以此時,霍郎騎馬前去探路,用於避免對麵駛來的馬車錯開。樹脂甜香味越來越重,坐在馬車上四處張望,天上飄起了大團如棉白雲。有風起,林中鳥獸嗚,空氣中有著不安的騷動。車廂前的馬也開始提蹄低鳴。這是怎麼呢?我疑惑看向車夫還有那馬上侍衛。“夫人,您看!”車夫手指來時路方向道。那雲的速度,可真是快極。不對,不是雲,隻是因為距離太遠,一時大意,所以錯把白煙當成雲。可是大片的濃煙,不可能是家戶人家煙囪裏出來的。還是誰在這幹旱之際燒荒地開墾?不可能。霍郎一去不回,馬車停在狹路口進退二難,驅車往回,還是繼續向前?但那四起的濃煙和四下狂奔而來的鳥獸讓人措手不及。下意識看向直直立於馬上的侍衛,可是他仍是筆挺而立,靜等我的命令。這下怎麼辦才好。大旱天遇上森林火災,這二座山並不大,可是漸漸而大的風勢,並不是人力可以控製的。“車不可回頭,看這些驚慌的野獸,我們若回,隻會遇到大火,現下起風,火勢會加大。我們向前!”隻要走過了狹道,路就會寬闊起來,那樣馬車的速度可以加快,到了涪田村,那邊地勢平坦,逃離更為方便。“夫人,可是霍侍衛還沒有回!”車夫小心提醒道。“天火可不等人,一起大風,我們都逃不了!”車夫揮動馬鞭,把馬駛入狹道。啞奴騎馬在前行走。眼皮直跳,又回首看煙。一般這種天火都是因為打雷引起,可是現下晴空萬裏,哪有雷。那麼,是人?馬車行進裏餘,空氣裏的煙味越發重起來。不安坐於車中,隻盼這車快些駛入平地。車後奔來些小獸,穿行於馬蹄之間,馬兒有些驚慌不安,停步不前。“哄──”身後傳來巨響。回首,一盆大巨石落在了車後幾米處。要是馬停在後麵一點,我這頭不是……跳下馬車,抬頭望著二米餘寬的天,若現下,從山頂落群石,我們不就難逃?這已不是意外。“砍掉繩子,騎馬!”急急命令道。“夫人,您會騎馬嗎?”車夫邊砍繩邊問。“不會騎也得騎,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如果沒錯,這石頭會不停落下,也許前麵會有更多落石!”這不是意外,身後起火,逼入有落石的狹道,巨石擋住回路。這一切都不是意外。馬背上沒有馬鞍,但還是努力向上爬,不遠處又有巨石落地聲。可能隻是因為山太高,看不清楚馬車行駛的具體位置,前方的路還沒有遇到石頭。試了幾次,馬背太滑。車夫早已穩坐馬上,隻等著我上馬前行。“走!”一強健手臂攔住我的腰,下一刻我落入一男人懷裏。“謝謝!”緊抱著他腰,防止在狂奔的馬上落下。隻是,這男人身上的味道是那樣……努力抬頭,看到竹笠下那一任何人看到都會做惡夢的臉。右臉象被生生挖掉一團肉,而左臉上一道直達頸部的十字刀疤觸目驚心。那雙藍眼密切注視前方,一手拉緊韁繩,沒有一絲表情。雙手更加用力抱著他,閉上眼。這是夢嗎?還是因為生死之間對混的依戀讓我產生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