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代表員至此,見汪大燮苦苦以戰事恐嚇,即道:“大人處所言,非我們所敢參議。戰和兩字,自有政府裁度。我們代表,隻為路事而來,所有權限,隻能與聞廢去草約,餘外皆非我等權限所及。此說方才早已言明,若大人見諒,自是好事,倘若不能,我們惟有回省照複,不必更說其他。”汪大燮此時,覺不能再說下去,即道:“不過彼此參酌,並無別的。諸位不必便回,待我把諸位宗旨及所有權限,向袁尚書細述,然後再商便合。”
各代表便即辭出。回至寓裏,暗忖:“今日聽得汪大燮言論,全是把持。隻把外交煩難來推倭,又隻把戰事來恐嚇。看將來,一切什麼歸外人所辦,及什麼借款自辦,統通隻是汪大燮把持。若汪大燮不去,此事終沒了期。”立即把相見問答情形,寄複本省。至此蘇浙人士皆嫉汪大燮,以為袁世凱的主意,隻係汪大燮一人播弄。故又紛紛電致北京政府裏頭,力斥汪大燮之非,並申明代表員到京的權限。又攻擊汪大燮誤國媚外,速宜治罪等語,弄得汪大燮手足無措。隨後各代表員以此事終難轉圜,因汪大燮並不言及可以自辦的話,屈計十天期限已滿,隻得函告外部,要如期回省,即附輪南返。
那汪大燮老羞成怒,轉向袁世凱麵前,說許多蘇浙人的壞話,反令袁世凱憤怒。因誤國媚外這一句話,汪大燮也指是蘇浙人謾罵袁世凱的,那袁世凱安得不怒?因此不免堅持借款自辦一議。後來畢竟民氣難抗,英人又肯順些情,把此件交涉放下了。朝廷又知汪大燮為國民仇視,即把汪大燮離開外部,派為出使英國考查憲政大臣,使離開北京。所以當時蘇浙的人,又不免多集怨於袁世凱。這都是後話,倒不必細表。
單表袁世凱自任外部尚書軍機大臣,最後一年,正是光緒三十四年。那時光緒帝日在病鄉,到了初冬時候,病勢更重,也聘過幾個禦醫請脈,終不見有點起色。偏又事有湊巧,到那時清太後又染了一病,頗覺沉重,也到頤和園養病去了。那時兩宮既病,故十月內一連十數天也沒有視朝。
偏到十月二十一那一天,光緒帝竟一病不起。當時宮中不免紛亂,因光緒帝登位之時,論起昭穆,本有些不合,因同治帝歿時,也沒有儲君,就以光緒帝人嗣,不過仿兄終弟及之製。
故當時就有人議論,以為同治帝沒時,應立同治帝的侄子方為合法,今仿兄終弟及之理,與當朝家法不合。不過太後以若立同治弟的侄子,就須立恭親王的孫兒,怕恭王當權,實於自己不便,是以改立光緒帝。這樣,全是當時太後的私意,為自己執權起見。又因故立光緒帝之時,先把同治帝的死事隱住了,早令恭王查勘萬年吉地,使他先離了京城,然後令直督李鴻章帶兵鎮住北京,方才將光緒帝登位的。有這個形跡,益令人思疑。是以當時大臣,紛紛入奏。
更有一個吏部稽勳司主事吳可讀,遞了一本奏折,即行自盡,這樣喚做屍諫。他折內的大意,以為光緒不應登位,將來必成個爭立之禍;雖太後諭旨中,有說明待光緒帝生有太子,然後入繼同治這等語。但若光緒帝一旦無子,將來必紛紛爭訟,故請當時太後不宜一誤再誤,當先立那一人為同治承繼的,待光緒身後,即行即位,以免爭端。果然被他說中了,到光緒帝於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那天歿時,竟然無子。
清太後憶起吳可讀一奏,又因那時恭王一派人甚盛,容易爭立,故清太後一意要立光緒帝的侄子,總須一人入宮坐鎮才好。猛想起當時朝中,惟袁世凱一人,最有機變,就令人官護衛。正是:
嗣位既思扶幼主,
鎮宮還要靠權臣。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