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從這裏開始 人生終結時(1 / 1)

店前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兩人已年過中旬,但仍手拉手,笑語晏晏。兩人依著講究時髦,出手闊綽,店裏上至老板下至店員都熱情洋溢地為他們服務,時時地拿出精致的衣物讓那位夫人試穿。而我,盡量縮小自己,窩在角落用力地擦拭著地上的灰塵,僅僅為了我最後的尊嚴,我希望他們沒發現我,並認出我。果然,那麼幸福、富有、安逸的人是不會注意到角落裏落魄的人的,沒被他們發現的我既感到慶幸,更多的則是濃濃的落寞。曾幾何起,光彩逼人的汪子璿,會成為那麼卑微的人,昔日如花的容顏被如今憔悴不堪、滿是皺紋的麵取代,昔日瀟灑自由的日子被如今為生存所迫出賣苦力的日子所取代。

我步履蹣跚地回到我的住處,杭州一處貧民區。看到喝了劣酒酩酊大醉的醉漢哥哥汪子默,我內心一陣心痛,還有誰能記得,甚至能聯想起眼前這個跌入絕望、落魄境地的人就是曾經名亨畫界,被畫界前輩泰鬥稱為畫壇明日之最的才華橫溢的人。

我知道我對不起哥哥,曾在他困難的時候沒有支持他,而且和其他人一樣對他冷嘲熱諷,眼看著他漸漸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我想那樣愛護我的哥哥一定是傷透了心,他的內心定是對這個世界絕望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或者唯一能贖罪的便是竭盡全力來養著我哥哥,不讓他橫死街頭,盡管我知道我現在是在燃燒我的生命。我知道我定是活不長久了,如此消瘦的我,長期營養缺乏,加上如此強度的勞作,最最重要的是我的內心長期憂鬱。

櫃子上是一堆生活用品,想是穀玉農派人送來的。已經有多久了,在我落入塵埃,其他人都避我如蛇鼠,或罵我如娼妓,他卻頻頻援助我,而在我如此頻繁地拒絕他的接濟後,他仍不時偷偷地送來東西。我知道,玉農已經成為我現在生活中的唯一亮色,但這個亮色折射出來的,就是我對自己深深的責備和懊悔,我狠自己曾那樣對待深情不悔的他,那時特別討厭他,認為他控製我,讓我不得自由,可事情的發展讓我意識到,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他為了我抗了很大很大的壓力,而他又是那麼沉默地不讓粗線條的我知曉,是我負了他。可惜,我領悟到這點太晚,我已汙穢得如此不堪,怎能配得上杭州四大家族之一的汪家當家家主……

我知道我現在是在自我折磨,放逐,而我的大限也快到了。我已經寫好我的遺言,並將用我所有的時間換來的勞動酬勞存入花旗銀行賬戶,十年的勞作的積蓄還是可觀的,我準備將它們都留給我的哥哥,希望哥哥能夠在我死後醒悟過來,重新開始。寶寶,可伶的孩子,是媽媽不負責任讓你來到這複雜而肮髒的世界,又力量不夠眼看著你患病死去,現在媽媽來找你了,希望能向你贖罪,讓你能原諒媽媽。

我躺在那張破舊不堪的床上,靜靜地感受著死亡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