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額頭落下,把李扛山的視野染成一片紅色,周圍的紅袍人在紅色的眼瞳中全部撇開袍子,露出了地下奇形怪狀的身體。
那是何等可怖的一副景象啊。
有的是蟑螂身軀,八根節肢顫動著。
有的胸口開出一張大嘴,貪婪地伸出好似內髒的舌頭。
有的甚至直接變成一堆昆蟲,飛散在空中。
它們用低沉,黏膩,興奮的聲音吟唱著。
“它是萬亡之眼。”
“它是真知之主。”
“當它醒來,猩紅的地獄會湮滅真善與美好。”
“它就是——末亡之主阿東薩!”
“一切終歸混沌!”
“唯有墮落者才能永存!”
李扛山默默地把所有手雷炸彈的引信串起,隻等著最後時刻全部拉下,用五顆足以炸毀小平房的高爆彈跟這群怪物同歸於盡。
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誰讓自己這麼衝動就被敵人包圍了呢?
但就在這時,一支箭衝上天空,隨之一聲尖銳的哨聲傳來,竟然是極為古老的通信工具哨箭。
周圍的紅袍怪物突然間全部東倒西歪,竟然是被一塊塊隨處可見的飛石擊中了身體,折成了尖銳的弧度。
小小一塊石頭,卻不知被何人擲出了子彈的氣勢,因為比子彈接觸麵大,不會直接穿過去,所以反而能給肉體造成更大的傷害。
“逆神者,殺了逆神者!”這些怪物咆哮著,卻不可避免地透露出恐懼。
一個個鬼魅般的身影貼地而行,直入敵陣,像刺入黃油的烙鐵一般,將所有紅袍怪物衝得七零八落。
李扛山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
這些援軍穿著合身耐磨的帆布衣,全部徒手赤腳,舉手投足間打出一道道勁風,在與這些紅袍異形的戰鬥中穩穩占據了上風。
李扛山放在他們之中,也不過是個中遊的戰士而已。
局勢很快平定,失去了首領的紅袍怪物們根本不是進退有序的援軍的對手,而且這些援軍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可以消除這些怪物的自愈能力,隻是普通的重傷就可以殺死這些怪物,不用像李扛山一樣必須用液氮冰凍碎屍萬段才能成功。
那些被救下來的庇護所居民喜極而泣:“是脈者,是天武團的脈者們!”
戰鬥終於結束了,但卻在短時間內對整個庇護所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五十多人的庇護所有十多人死去,有些人還被紅袍怪物們打斷了手腳,徹底失去生活和勞動能力。
雖然被紅袍怪物們帶走後的命運必將生不如死,但留在這裏等待他們的也隻有自我了斷或者自我放逐到荒野中等死。庇護所不可能有食物養這麼多廢物。
這時一個身材均勻,氣勢卻格外引人注目的布衣人來到李扛山麵前,說:“你不像是這個庇護所的人,你是誰?”
“我……”
“他是末亡教團的人!就是他引來了那些怪物!”一個穿著破爛的中年人站起來大叫。
李扛山還沒回答,就有一聲悲愴的痛呼響起,瞬間群情激憤起來。
“對,就是他!”
“這麼久都沒事,偏偏因為他來了……”
“還有那個帶他回來的死丫頭,她也有問題!”
悲傷過後的怒火毫無理由地四處傾瀉,連那個懵懂的女孩都被粗暴地推了出來,接受無謂的指責。
李扛山看到她的父親,那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而這個還沒來得及悲傷就被推出來橫加指責的女孩讓李扛山無比心疼。
李扛山感到一種空虛的憤怒,卻偏偏無處發泄,明明是來救援的,為什麼會被汙蔑為凶手?
他過去擋在女孩麵前,大吼道:“你們都瘋了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怪得了別人!”
小女孩卻拉住了他的衣服搖搖頭:“庇護所被攻破,責任就是首領的。”
她淒然一笑:“首領是我的父親,他死了,那麼錯的就是我。”
“不對!”李扛山不忿道:“禍不及親人。哪有株連道理!”
女孩仿佛一瞬間就長大了:“這個世界,哪裏還有反擊可言?”
幸存的人們愈加激動起來。
“都是他們!”
“這對狗男女,殺了他們!”
“閉嘴!”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那個布衣人出麵平息事態。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所有人的鼓膜上,瞬間壓製了所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