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四夜 (2)(1 / 3)

第四夜(2)

“就是這回事,”她開始說,嗓音微弱、顫抖,不過,在這嗓音中突然發出一種銀鈴般的聲音,它直刺我的心,使我的心甜滋滋地酸痛起來。“您別以為,我的情感這麼不專一,這麼輕佻,您別以為我這麼快速、這麼容易絕情、變心……我愛他整整一年,我向上帝發誓,任何時候,甚至是思想上,對他絕無二意。他看不起我;他嘲笑我——他這是怎麼啦!但是,他侮辱我,傷透了我的心。我——我不愛他,因為我能愛的隻能是寬厚仁慈,愛的隻能是理解我,愛的隻能是高尚的情感,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他不配我愛——得了吧,讓上帝保佑他吧!他這樣做得好,免得我以後自己等啊,盼啊,上當受騙,打聽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得了吧,了結了!怎麼能曉得,我的好朋友,”她握著我的手說了下去,“怎麼能曉得,也許,我所有的愛是情感、思緒的欺騙,也許它從淘氣、荒唐的念頭開始,是因為我處在奶奶的監視之下?我也許應該愛上別人,而不是愛他,不是愛這樣的人,愛上憐憫我的另一個人,以及,以及……去他的吧,我們別提了,我們別提這,”納斯堅卡打斷了話頭,她激動得氣喘籲籲,“我隻是想對您說……,我想告訴您,盡管我現在愛著他(錯了,我過去愛他),盡管您還說,如果您感覺到您的愛特別偉大,它最終能從我的心坎裏驅逐出舊的愛,要是您想憐憫我,要是不想把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丟下,我在自己的生活中沒有安慰,沒有期望,要是您想永遠像現在這樣愛我,那麼我發誓,感激……我的愛最終將無愧於您的愛,您現在抓住了我的手沒有?”

“納斯堅卡!”我叫了起來,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納斯堅卡!……啊,納斯堅卡啊!……”

“好了,夠了,夠了!喂,現在完全滿意了吧!”她說,她好不容易抑製住了自己的情感,“瞧,現在全說了,對不對?是不是?瞧,您幸福,我也幸福,對這別再提一個字,您等著吧,您體諒我吧……您說說別的,看在上帝的份上!……”

“是的,納斯堅卡,好!這夠了,現在我很幸福,我……好吧,納斯堅卡,好吧,我們說別的,快,我們說別的,是的,我已準備好……”

接著,我們不知道說啥,我們笑,我們哭,我們說了成千上萬句話,它們相互不連貫,沒有思想;我們一會兒在人行道上走,一會兒突然轉身回來,橫穿過馬路;然後,我們站站停停,又轉到沿河街上。我們像孩子一樣……

“現在我一個人過,納斯堅卡,”我說了起來,“而明天……,得了,當然嘍,我,納斯堅卡,您知道的,我很窮,我總共才有一千二百個盧布,不過沒有什麼!……”

“那當然,需要帶上奶奶,隻是馬特廖娜……”

“啊呀,我們那還有菲奧克拉!”

“馬特廖娜很善良,隻是有一個缺陷:她沒有想象力,納斯堅卡,完全沒有一點兒想象力;不過這沒有什麼!……”

“反正都一樣,他們倆能在一起,不過您明天要搬到我們這兒來住。”

“是怎麼會事?去您那兒!好,我準備去……”

“是的,您租我們的房。我們那兒,上麵有個閣樓,它沒人住,做過貴族老太婆的住所,她走了,我知道,奶奶想找一個年輕人住,我問:‘為什麼找年輕人呢?’她說:‘是這樣的,我已經老了,納斯堅卡,隻是你可別這麼想,以為我想給你們做媒說親。’我已經猜到她為的啥……”

“啊呀,納斯堅卡!……”

接著我們倆笑了起來。

“好了,夠了,夠了。您住哪兒?我忘了。”

“在……橋旁,在巴蘭尼科夫樓裏。”

“這是一所很大的樓房?”

“是的,是很大的樓房。”

“噢,我知道,是很好的樓房;隻是您,知道不,丟開它,快點兒搬到我們這兒來……”

“就在明天,納斯堅卡,就在明天;我還欠那裏點房租,不過這沒啥…我快拿薪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