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他來假好心了,從小到大,他都沒正眼看過我一眼,沒和我說過一句心裏話,他眼中隻有那個女人和那個野種,我心裏想些什麼,我想過什麼樣的日子,想當個什麼樣的人,他哪有關心過?”
耳中傳來陣陣花草被折打的聲音,我笑了笑,問道:“那麒風想過什麼樣的日子?想當個什麼樣的人?”
一陣沉默,片刻之後,朔麒風自嘲地一歎,“發發牢騷而已,我還能有什麼作為,一無是處,還不是每日無所事事地在宮裏閑得發慌。”
我正色道:“不,麒風,別人不知道你,我卻知道。還記得我們第一見麵的情形嗎?在墨淵邊境的古孝鎮。一個在宮中養尊處優的尊貴皇子,若不是心係社稷,心藏風雲之誌,何必秘密跑去別國的軍機重鎮查看?對這個江山,你根本沒你嘴上說的那樣不在乎,你心中憤懣不平,原本屬於你的一切,突然被一個橫空出世的哥哥奪去,你那滿腔建功立業的抱負,根本沒有施展之地,你大失所望之餘,唯有賭氣過這渾渾噩噩的日子,是嗎?”
朔麒風重重吐了口悶氣,卻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麒風,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個局麵可以改變呢?”
“什麼意思?”
“赤霞攻打墨淵,本就出師無名,朔麒雲卻一意孤行挑起戰事,這兩年來因戰事投入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可如今不但沒有奪下墨淵寸土,反被墨淵反攻丟失半壁江山,朝野之上難道沒有微言?”
朔麒風憤恨道:“當然有,隻是大多敢怒不敢言,他是太子,又有大耳朵全力支持,誰敢說半句不是?”
我撫著小白脖子上的絨毛,緩緩道:“麒風,若我說……我助你除去此人,你可以保證,他日你大權在握之時,永不對墨淵宣戰嗎?”
朔麒風如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半晌才抽了口氣道:“你……你是說……你要殺了他?你瘋了?我聽蘇回天說過,他的北冥大法已練成,功力深不可測,你可千萬別做蚍蜉撼樹的傻事。”
我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會做這自不量力的事,不過在不久之後,這未必不可能。”
“可……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麒風,你我立場雖不同,卻有共同的敵人,我這麼做自是為我的利益,你不必懷疑。你若是信我,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過這渾渾噩噩的日子,多活動活動,盡力爭取你母妃娘家的支持,還有各世族勢力也是你爭取的對像。朔麒雲這個半途殺出的太子,名不正言不順,在赤霞根基不穩,最大的支持來自惠帝及袁、衛兩世族,而袁、衛兩世族之所以支持他,是因為他的母親,可是他母親已死,現在因為征糧、借兵的事有了利益糾葛,各世族開始心生怨懟,正是你趁機籠絡人心的時候。至於惠帝……”
啪的一聲,朔麒風將手中的樹枝折斷,陰惻惻地接著道:“大耳朵年事已高,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惜月,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你盡管放手去做,四個月後,一切自有分曉。”
朔麒風興衝衝地走了,院子裏又恢複了寧靜,小白似乎困了,趴在我腳邊打呼嚕。
我靠在榻上,怔怔地“望”著碧空,思緒萬千。此時此刻,北淩羽或許正身披戰甲,指揮著飛鷹騎衝鋒陷陣,又或許,在休憩之時偷空躲到一處,吹響那支白玉笛,上官逸的傷不知如何了,算算日子,也該好了……
驀然間,小白騰地一下站起身,咻地一聲跑開了。四周似被某種陰冷的氣息包圍,就連拂過的微風,似乎也變得寒意嗖嗖,空氣裏隱藏著無形的壓力。
我的心一陣不規則的跳動,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緒。一股陰冷的寒氣正漸漸接近,那股無形的壓力也越來越強烈,我幾乎能感覺到那雙犀利的目光,此刻正在我的臉上不斷梭巡。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兩手已不自覺地握成拳狀。片刻之後,兩根薄冰似的手指悄無聲息地探在我下顎,將我的下巴抬起。
那寒徹肌膚的冰冷讓我打了個寒顫,隨即一把慵懶緩慢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真的瞎了?真是可惜了,你的眼睛是你身上最能吸引人的地方,你怎麼能不好好愛惜?非要看不見了才乖乖地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