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兩邊耳膜已開始難受,來不及細想,我拿起那個鐵匣子浮出了水麵,萱兒早已等得慌了,緊緊摟著我,嘴裏雖然不停罵著我,眼淚卻嘩嘩地流個不停,我呆呆地望著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多希望這眼淚是為我而流,不是北淩飛。

沒想到這一情景卻惹來夏枯子的誤會,以為我欺負他的寶貝女兒,追著要殺了我這個不要臉的小畜生、小淫賊。我一邊逃一邊心裏在幸災樂禍,淩飛,我把萱兒平安帶回來了,但這個小畜生、小淫賊的稱號以後是你的了。

父皇的龍體每況愈下,這日突然傳來他在宮中暈厥的消息,所幸的是經過太醫搶救後很快醒過來了。父皇在醒來後,立即讓他的內侍荀木秘密傳口訊給淩飛,讓他晚上在太後的寢宮等他。淩飛猜想父皇是想趁自己仍清醒時交代有關傳位的事,馬上讓富公公將我叫入宮中,由我去見父皇。

子時的更鼓已敲響,若大的棲霞殿裏隻點了一盞油燈,父皇坐在軟榻上,精神有些萎靡,數月不見,他的兩鬢已經完全斑白,樣子比之前衰老了不少。

他和我聊著年輕時和母親在江湖相識的舊事,說到動情處時感慨萬分,蒼白的老臉上竟然泛起了紅暈,我心裏一陣心酸,卻不能告訴他,他日夜思念的那個人仍活在世上,這世上還有一個他不知道的兒子此刻就跪在他麵前。

母親說過,唯有讓他心裏存著遺憾,他才不會將她忘記,才會遵守以往對她的承諾。這個承諾,自是有關皇位的承諾,隻是,母親不會知道,她這樣的犧牲,這樣的殷殷期望,常常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我羨慕淩飛,他可以驕縱任性,可以恣意妄為,可以拍拍手便走人,過他想過的生活。而我卻自小背負著家國情仇的重擔,事事克製謹言慎行,從沒隨心所欲的為自己活過一天,唯一一次的放縱,也換來一翻嚴厲的斥責。而這一切的一切,皆因我的身上比淩飛多了一個蓮花印記,有時我不禁疑惑,這個蓮印,給我帶來的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詔書已經立好,明日早朝時,會向天下宣告立你為太子。今後,墨淵便靠你了。”

“父皇……”

他拍了拍我肩膀,接著道:“你自幼喪母,勢孤力薄,而皇後強勢,我一直沒有立你為太子,就是不想你過早招風樹敵。如今總算是時候了,我這做父親的能為你做的不多,今後的路,唯靠你自己一步步走了。”

為了保護我,不讓我過早立於浪尖之上,二十多年來他一直冒險不立儲君,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時秘密賜死皇後,將大哥最大的後台扳倒,讓我清剿邪教為我造勢,如今卻說自己能為我做的不多。握著那雙枯黃消瘦的手,我心裏早已熱浪翻滾。

那晚父皇和我談了很多,對我的期待,墨淵今後要走的路,幾位皇兄的妥當安排,唯獨對大哥他放心不下,再三囑咐我不能被他奢靡浮誇的表象所迷惑。

直到二更天他方才離去,看著他踽踽獨行的背影,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我朝殿外步去,萱兒躲在那根大柱子後麵也很久了,再躲隻怕她要患風寒了。

“站了這麼久,不累嗎?”

她尷尬地從柱子後走出來,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白色素袍,一頭烏黑的秀發無任何裝飾,鬆散的半綰在腦後,亭亭玉立於月色之下,宛如夜間悄然綻放的清幽白蓮。

“對不起,我、我沒想到陛下會在這裏……”

自從上次從燕荊山回來,我便再沒見過她,此刻相見,心裏雖柔情萬千,卻不能開口對她訴說半分。也罷,寶劍已尋到,父皇明日就向天下宣告立我為太子,她離開的日子也不遠了,我何苦再自尋煩惱。

“夜寒露重,快回去休息吧。富公公,有勞你送郡主回安梧苑。”我克製著自己不再望她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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