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右手捂在胸口上,用畢生最誠懇的語氣,信誓旦旦地道:“奴婢今生今世都留在四殿下身邊,為四殿下做牛做馬以報殿下大恩,如有二心,有如此碗!”說罷我把原來盛水用的碗哐當一聲摔了個粉碎。
北淩飛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是當他看著我大口大口地扒著米飯吃著肉時,忽然又麵帶疑色地問了一句,“剛才怎麼捂著胸口說話?”
笨蛋,這不是明顯捂著良心說話嘛,心裏這樣想,嘴巴卻大聲說道:“稟四殿下,這是奴婢老家的習俗,但凡立誓言、明心跡之時,必以手捂心,以明其誌。”
北淩飛這才釋然地點了點頭。
在這裏已經一個月了,北淩飛對我做的什麼事都不滿意,一會兒嫌我手腳慢,一會兒嫌我選的衣服不合他的意,一會嫌我梳頭弄疼了他。其實這些該怎麼做,剛來那幾天已經有嬤嬤教過我了,即使還沒完全上手,也斷不會像他說的如此不濟,我心裏當然明白他是有意刁難我。
這日早上,來到北淩飛的房間時,他早已醒了,歪在床上懶懶地望著我,雙眼不懷好意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轉。我畢躬畢敬地向他問了安,拍拍手,兩名侍女把洗漱的用具端了進來。洗漱完畢,替他梳理頭發時,他那一頭烏黑潤亮的頭發,忽然讓我想起那碗紅燒肉飯的恥辱,血氣猛地上湧,手上一用力,幾根頭發被我扯了下來。
“啊,殿下恕罪,奴婢昨日撿了一天豆子,手有點發軟了。”
北淩飛瞪了我一眼,拿起我的手捏了幾下,嘴角帶著輕浮的笑意,“是嗎?讓我仔細瞧瞧,哪裏發軟了?這裏?”
我想把手抽回來卻抽不動,他臉色一冷,“難道那些嬤嬤沒教你規矩嗎?我是你的主子,別說你的手,就算我想看你身上其它地方,你也要給我看。”
他突然把我往懷裏一拉,我跌坐到他腿上,對上他那不懷好意的雙眼,嚇得我頓時冒了一身冷汗,連忙幹咳兩聲站了起來。
“咳咳……那個……請問四殿下,今天是要穿哪件衣服?”
“你說穿哪件就哪件吧。”他曖昧地笑著,顯然對我被他剛才這個舉動嚇著了覺得很滿意。
我從隔壁房間的衣櫥裏選了套墨綠色的綢衣,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心安理得地倒了點東西上去。嗯,墨綠色的正好,看不出來,暗自在心裏奸笑幾聲。
心情愉快地和如意她們吃過早飯後,我就回房裏逗弄小黑了。才過了大概一個時辰,果然聽到北淩飛咿咿呀呀地叫嚷著回來了。
“哎呀,四殿下,你怎麼回來了?”
“癢死了,好痛……哎喲……好癢!”他一邊往背後撓一邊叫,“快,快點幫我把衣服脫掉!”
“四殿下到底是癢還是痛啊?”我一邊幫他脫衣服,一邊故意問。
“又癢又痛!你動作快點啊,慢手慢腳的,沒吃飯嗎?”他一邊叫一邊自己動手,把上衣脫了,赤-裸著上身往浴房跑去了。
半晌他才光著上身走出來,無力地往床上一趴。這些紅火蟻也太狠了點,雖然才放了四五隻,他的整個背卻已被咬得斑斑點點的,又紅又腫。我伸了伸舌頭,拿起如意送過來的藥膏,坐在床邊幫他塗抹。隻要我的手指一碰到他的背,他就痛苦地哀嚎一聲,於是他每哀嚎一聲,我便在心裏鼓一下掌。
嘿嘿,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這一整天,他都難受得趴在床上,吉祥惶恐的進來請示要請太醫過來,被北淩飛製止了,還吩咐他此事不可聲張出去。
不過這一整天我也不好受,他的傷口又痛又癢,又不能用手抓,我隻好用鵝毛扇不停地輕輕扇著,減輕他的痛苦。就這樣扇了一整天,左手累了換右手,右手累了再換左手,到了晚上,兩手已酸軟得連個茶壺也提不起來了。
晚上他吃不下飯,隻吩咐吉祥送了一些粥到房裏吃。吃完了粥,我讓他早點歇息,他卻不肯,一會兒要我掰桔子給他吃,一會兒要我講故事,說四大天王的故事我曾經答應過要說他聽的,總之沒完沒了的,我都開始後悔這樣整他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四殿下,我再替您塗點藥膏,塗完了就歇息吧,都快子時了。”
我實在熬不住了,不料我的手指一碰到他的背,他又嗷嗷地叫了起來,比起上午叫得更慘烈,我心裏倒有點怕了,不會是中毒了吧,真的中毒了我可擔當不起。
“四殿下,您……您怎麼好像越發嚴重了?”
“是啊,越來越難受了……”他聲音虛弱地說。
“那再塗多點膏藥,您忍著點。”
他雙手抓著被褥,又嗷嗷地狂叫,表情極其痛苦,我不禁慌了手腳,“四殿下,您怎麼了?不如叫吉祥去傳太醫吧?”
“不用。”
“可是您現在這麼難受……”
“我不難受點,你的氣怎麼消?”
“啊……什……什麼,四殿下,您……您說什麼?”我心裏咚地一聲急速跳了一下。
“我說,如果我現在不難受點,你的氣不消的話,明天我還不知道要受什麼罪呢。”他把臉轉過來望著我,強忍著痛苦的臉上,眼裏竟然帶著微微的笑意,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咳咳,四……四殿下,寧萱不明白你說什麼。”我心裏咚咚地跳個不停,難道他果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