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金山!”推開劉家館子那虛掩的門,羅三斤就大聲喊了起來。看起來,這羅村長應該和這家人是熟人。
喊了兩三聲之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小姑娘快步走出來:“我爸出去啦,飯店過了十五才開門。”
“是大丫頭吧,我是你三斤叔,找你爸有點事。”羅三斤看到這小姑娘,毫不見外。
隻是,羅三斤很快就陷入尷尬的境地了。這小姑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顯然對這個三斤叔沒什麼印象。按說小孩子不記人也不是什麼毛病,問題是當著程傑民的麵兒,這臉上有些掛不住。
就在他準備解釋的時候,那小姑娘卻看到了他身後的程傑民,小臉上頓時燦若雲霞:“程老師,您來啦!”
程老師,程傑民雖然已經認出了這小姑娘就是自己吃飯時在這裏做作業的女孩,卻沒有想到小姑娘竟然叫自己老師。他趕忙笑了笑道:“小霞,我和你三斤叔找你爸,他在家嗎?”
“我爸出去啦,我去把他叫過來。”劉小霞說話間,轉身就準備出去。
“哎呀,是三斤兄弟呀,你怎麼著大晚上來鎮上啦!”
羅三斤一邊和劉嫂子打招呼,目光卻看著正在熱情的給他們倒水的小霞,心說這年輕的程鄉長,到底還是招小姑娘的喜歡。這個念頭一出來,羅三斤竟有些慶幸。
幸虧自己家裏沒有年輕的女孩!
不過這絲慶幸在出現在他心頭之後,就被羅村長從腦袋瓜裏直接趕了出來,人家程鄉長這麼金貴的人,怎麼能看上鄉下丫頭?這思想有點不健康啊。
劉嫂子聽說兩個人找他們當家的,當即就讓劉小霞去叫。劉金山出去的地方也不晚,就在兩個人的茶還沒有喝一半的時候,就被劉小霞給找回來啦。
劉金山看上去四十多歲,瘦高的身材,那張臉留給人最大的印象,就是那對濃黑的眉毛。他一進門,就笑著對羅三斤道:“三斤,你咋這時候過來啦,孩他娘,弄幾個菜,我和三斤喝點。”
說到這裏,他又朝著程傑民看了一眼,然後恭敬的遞了一支煙道:“您是程鄉長吧,您好您好!”
程傑民接過煙剛剛點上,羅三斤就毫不客氣的道:“金山哥,你讓嫂子快點弄菜,我和程鄉長都餓著肚子呢!”
“家裏現成的東西不少,你們稍等一下。”爽利的劉嫂子用圍裙一擦手,笑嗬嗬的就往房間裏麵走。
而就在這時,正站在他娘身邊的劉小霞突然道:“媽,我跟著您去做飯。”
劉嫂子愣了一下,很顯然她對女兒的提議有一點意外。不過當著外人,她還是拉著女兒走進了廚房。
羅三斤在兩個女人之後,根本就沒有拉家常的心思,喝了口水,就直接將自己這次過來的打算告訴了劉金山:“金山哥,我知道你在咱們縣榨油廠是一把,我們村的廠子雖然沒有縣裏麵的大,但是呢程鄉長和我卻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請您出山,當俺的師傅!”
劉金山抽著煙,沉吟了好一會才道:“三斤,你知道我為什麼從縣榨油廠出來嗎?”
“不是你跟那個姓什麼的廠長不對勁嗎!麻痹的,咱們自己的廠子,沒有那麼多的框框,咱們什麼事情商量著來就成。”羅三斤大大咧咧的道:“現在程鄉長在這呢,要不咱先簽個協議,那個生產上的事情,商量著來,你看行不行?”
“要是光不對勁,我還不會從廠子裏把飯碗一扔出來。”劉金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本正經道:“有些事情先講後不爭。咱們還是提前把醜話說到頭裏,省得以後出了糾紛,傷了彼此的感情。”
“當家的,程鄉長,三斤你們先喝著,等一會熱菜就上來啦!”就在這時候,劉嫂子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一盆水煮肉片,一盤珍珠辣椒。
程傑民和羅三斤笑著向劉嫂子道了謝,不過兩個人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劉金山的臉上。
劉金山並沒有立即說下去,而是打開酒瓶先倒了杯酒道:“程鄉長,三斤,咱們先走一個。”
程傑民雖然從心中很想知道劉金山究竟想要說什麼,但是在村裏麵,喝酒卻是一件大事,所以他端起酒杯和劉金山碰了一下,然後就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將三個杯子再次滿上,劉金山這才道:“程鄉長,三斤,我離開縣榨油廠有倆原因,一是跟廠長不對脾氣;二是我不讚同他們的做法。”
“油是咱們老百姓必不可少的東西,國計民生的問題。可是有些人為了一己私利,在成品油裏放東西,那是昧良心!我也不是標榜我自己,這種黑心錢俺不掙,省得夜裏做噩夢!幹這種缺德事,將來怕是要斷子絕孫哩!”劉金山說到這裏,端起水杯就將杯子裏的水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