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太陽才給梓河水染上顏色,漁夫廖老三便扯起了自己的小網。說起廖老三,這前前後後十裏八村是個有些名頭的,據說他捕魚,挑了黃道吉日在寅時下了網,人卻不急著看魚,反而是在河上四下裏撐篙遠望,嘴裏念念有詞,不定什麼時候,眼裏精光一閃,收網回來一看,穩穩當當全是梓河裏才有的虹鱒魚。

虹鱒魚是梓河的特產,先帝肅昌宗體察民情時路過梓河,品鑒了虹鱒魚後大讚美味,從此將虹鱒魚列為貢品。自此之後,河上的的漁民也分了兩撥,一撥是被官府登記在冊的鱒漁夫,一撥是沒有登記的野漁夫。鱒漁夫每年有定額任務,也有一定的薪俸,野漁夫則沒有這等待遇。

每年上貢的虹鱒魚並不算大量,但比起野漁夫,鱒漁夫的日子總是要好過些。

廖老三就是出了名的鱒漁夫,肅昌宗體察民情時吃到的虹鱒,就是從廖老三漁網裏出來的。那年他才十九歲,而今,他已是不惑之年了。

廖老三那次還上貢過一尾金鱒,金鱒也是虹鱒魚的一類,隻是通體似鍍金一般呈金黃色,明豔動人,肅昌宗的寵妃隻瞧了一眼便愛上了,非要討回去養在宮裏。隻可惜那魚離了梓河河水便不能存活,肅昌宗勤儉,怎可能為了一樣玩物專門引梓河水去養魚?便著人烹製成美食與那寵妃共食。有此一段佳話,金鱒便多了個名號——美人鱒。

虹鱒難捕,金鱒更是蹤跡難覓,但隻有廖老三一人,可以一網到底全部撈出虹鱒魚,其他鱒漁夫再高的本事,在廖老三麵前,都得稱一聲師父。

網是小網,魚卻是大魚,隻不過一網打盡也隻得不到十條,廖老三看看自己的成果,眯著眼睛挑了一條虹鱒,用手捧到河邊,緩緩放入水中,看那魚兒遊不見了才起身整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岸上的漁網裏,虹鱒魚還在不停撲騰,不遠處就傳來了馬蹄聲。

“廖師傅,廖師傅!”一輛馬車停穩,車夫是個兩個小廝,車裏跳下來一個壯年男人,一疊聲地喊著廖老三。

“周采辦,魚已經在這裏了。”廖老三笑眯眯的,甚是和氣。

“快,快,把壇子搬下來,裝水,手腳放輕些,這魚可嬌貴著呢!”周采辦指揮著兩個小廝搬壇子裝魚。

“來,廖師傅請這邊說話。”周采辦對廖老三相當客氣。

“今天日子不錯,一共八條,數字也吉祥。”廖老三尋了塊石頭,和周采辦一同坐下。

“哈哈,那還不是因為廖師傅手藝高,魚兒都搶著往網裏鑽呢!無怪這一條魚一兩銀子,這前前後後,兩三個月了,才得了不到二十條虹鱒,算上今日的八條,也不知道夠不夠。”說著,周采辦塞給廖老三一個荷包。

“多了些,我有我的規矩,一條魚就是一兩銀子。”廖老三掂著荷包感覺重量有異,推辭道。

“噯,廖師傅可一定得收著,我們二奶奶說了,剩下的給你買煙草,若不是廖師傅啊,不知現在我們府上還有沒有十條虹鱒呢。”

見周采辦執意要給,廖老三隻得收下。說話的空當,兩個小廝已經手腳麻利地裝好了魚,周采辦向廖老三道了別,便催著兩個小廝趕車回去了。

望著馬車遠去,廖老三看看自己手裏的荷包。歎道:“古有阿房,今有成康。這話果然不假。”

成康是文昌城裏的第一大豪門巨富——成康府。

成康府裏住的是是施氏一族,施老太公武將出身,立有赫赫戰功,雖然是個習武的粗人,但施老太公卻是個心地通透的人,他唯恐功高震主,五十五歲那年曆經了他人生中最後一役——平定北疆,誅殺烏裏國王吉爾久後,便稱一生殺戮過多,煞氣重,不宜留在京城,於是回故鄉文昌城掛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