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聖誕夜,暴風雪如約到來,天幕中看不到一絲光,旋風把雪塵卷成白色的龍衝上天空。黑天鵝港封閉了正門,所有門窗都釘上了木板,據說是為了以免暴風雪影響了聖誕晚會的氣氛。
女孩們在走廊上追逐嬉戲,男孩們在樓門外高喊著她們的名字,雷娜塔不時能看見半裸的女孩們用連衣裙擋著胸口在門前跑過,她們的肌膚像牛奶那樣白嫩,年輕的身體美麗奪目。
女孩們把換好衣服的男孩趕出了這層樓,因為她們要換衣服和化妝,博士讓護士長打開倉庫裏的衣箱,把所有漂亮衣服都拿出來給女孩們選。有些衣服雷娜塔從未見過,有黑色的夜禮服裙,暈染得像鮮花一樣的太陽裙,還有帶白蕾絲纏邊的半透明裙子,還有大人才會穿的高跟鞋和絲襪,博士微笑著說,反正女孩們總有一天會長大,不如先穿起高跟鞋來走走看。
帶繡花邊的白襯衣、駝色帶毛皮滾邊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駝色的毛靴。這就是雷娜塔今天的全副武裝了,她換好了衣服走出房門下樓來到舞廳處。在這裏,士兵們拉著手風琴,年輕女孩們載歌載舞。孩子們圍著巨大的聖誕樹許願,踮著腳尖去夠上麵的禮物。牛肉湯、烤甜餅的香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彌漫在空氣中。
忽然一扇大門打開,一個同時擁有六七十歲和二十來歲特征的男人出現在那裏,呢子軍服貼合著他那挺拔的的身軀,褲線燙得筆直,領口塞著個紫色的絲巾,袖子上別著個有鐮刀鐵錘圖案的袖扣,胸口掛著列寧、紅旗、十月革命三枚勳章,盡管已經年紀老邁但仍然像十幾歲的小夥子一樣充滿了活力!
“我親愛的朋友們,今天是聖誕節,也是黑天鵝港的重要日子。我們來自莫斯科的朋友邦達列夫少校已經向我確認,我們的研究工作得到了上級的高度讚揚!很快我們就可以分批回家探親,這裏的每個人都會受到獎勵,你們會有軍功章,能去裏海度假,你們是國家的功臣!唱歌跳舞吧!在這個美好的夜晚!”
幾乎所有人都在跳舞,這個幾乎是因為雷娜塔沒有跳,她緊張地縮在聖誕樹的後麵,按照零號的計劃她需要在十點左右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離開這個********。雖然不喜歡這個一天到晚在小道麵前詆毀自己的腹黑毒舌男,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計劃的確是很好很強大很完善,然而,意外這種事情,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
“雷娜塔,你怎麼不跳舞?”有人在背後輕聲問。
她驚恐地扭頭,滿臉潮紅的安東靠在門框上。安東住14號房,比雷娜塔大一歲,他瘦而蒼白,窄臉上有著細碎的雀斑,嘴唇上有一抹淡黃色的細絨毛。安東那雙黃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雷娜塔,他用舌頭來回舔著幹燥的嘴唇,渾身酒氣。
“你熱不熱?”安東用一種古怪的聲音問。
雷娜塔一步步後退,縮在角落裏使勁搖頭。
“你流汗了。”安東一步步逼近。
“我……我不熱……”雷娜塔嘶啞地說,聲音全不似她自己的。
“熱就跳舞啊,我們跳舞啊。”安東的雙手搭上了雷娜塔的雙肩,一把就把披肩扯了下來,雷娜塔瘦削剔透的肩膀露了出來,身上隻剩那件帶白紗裙角的小裙子了。
雷娜塔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盛,覺得那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扒光,一群人層層疊疊地圍著她,他們就像是野獸一樣,就像是還未開化的野人一樣!今天是個自由的日子,而為了慶祝他們的自由——她就是那個祭品!
隻是因為在這個所有人都神誌不清的時候她是清醒的!
“叮!叮!!叮!!!叮!!!!”
一陣勺子敲擊高腳杯的聲音傳來,這本來應該淹沒在無盡的歡呼中的微小的聲音不知為何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甚至蓋過了所有人的喧囂聲!
眾人下意識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身材修長,身軀挺拔,明明是很簡單的穿著但在眾人看來偏偏卻是如同星辰如同日月般閃動著耀眼的光輝——這個自然就是我了。
我走過過道走向雷娜塔,所到之處眾人無不紛紛閃避,自然而然地讓出了道路。
我伸手將雷娜塔從地上扶起來,給她重新披上披肩,整理好頭發,囑咐了一聲等我一下,然後麵向安東。
“我看上的人你也敢動?”
那是一種充滿了嘲笑、諷刺、鄙夷、藐視的語氣,而安東則像是被驚嚇到的小狗一樣目光遊移不定。
“我看上的人你也敢動?”
我一巴掌扇了過去。
“我看上的人你也敢動?”
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將他直接打飛我又說了第三次。
然後我轉回身拉起了淚流滿麵的雷娜塔,“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