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通道一路往前行去。四周靜謐無聲,隻有彼此的呼吸與腳步落下,在通道裏沉悶地回響。元央的目光不時落在兩旁石壁的圖案上,神色專注。那些繪製顯然有一些年頭了,有部分線條被磨得有些破損,隻能依稀看出個大概來。除了之前的爭鬥場景,也有幾幅宏偉場麵。有些元央曾有聽聞,有些卻並不知曉。通道幽暗,隻有隱約光線讓元央去辨認,讓那些壁畫看起來顯得十分神秘。壁畫顯然是按照時間的順序來的,越往前走,時間越遲。元央第一次見到關於滄雪大陸時代變遷的壁畫,心裏難免好奇,之前胸口的灼燙倒隨之緩了緩,一門心思盯在壁畫上。
走了大約又一刻鍾,突然,元央的腳步停了下來。
身旁的水天零見狀,也跟著頓住了步伐,偏頭望來,瞥見到石壁上的畫,目光卻不著痕跡地微微一凝。
“這個是……”元央心裏帶著震撼,伸手指了指石壁上的畫。
隻見灰暗的石壁之上,畫的是一幅王者加冕的場景。畫上眾人單膝跪於地,神色恭敬,而一年輕男子立於人前,頭上戴著元央熟悉的皇冠。男子眉目俊朗,臉色威嚴。而男子身旁則挽著一個姿態華貴的女子,身上的衣衫也是元央再熟悉不過的王族服飾。兩人站在一處,端的是郎才女貌。說也奇怪,其餘壁畫雖有磨損,這副卻完整得很,連男女之間的神情都一覽無餘。
“他們身上衣衫皆是我元氏王族的,難道是我元氏祖先嗎?”元央望著壁畫喃喃地落下話語,目光在一男一女臉上細細掃過。兩人容貌在壁畫上栩栩如生,眉眼之間尚能瞥見幾分熟悉感。元央頓了頓,目光掃到女子身前跪在最前麵的一個人上。
那人單膝跪地,跪在身後一眾人前,顯然位置顯赫。隻見對方雙手平舉著一樣物事,像是個卷軸模樣。隻是頭上套著寬大的罩帽,又低著頭,以至於麵容隱在陰影處並不能看清,隻有一點側臉露著,身形頎長,並不算寬闊,加上露出的手腕纖細,依稀是個女子輪廓。有幾縷青絲垂在胸前,拖得極長,發梢鋪在地上。雖是跪地姿勢,那人背脊卻挺得筆直。望著這一幕,元央心裏有奇怪的感覺升上來,正欲仔細辨認,垂在身側的手卻已經被身旁的水天零扯了扯。
“好了。別看了,快隨我過去。”
聽到水天零的催促,元央才收回了目光,隻是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已經見水天零率先向前走去,隻留給自己一個黑色背影。見狀,元央也顧不得這些壁畫,連忙腳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一路光影交疊,兩人的影子投在身後,在壁畫上掠過,將那些畫麵都重新拋在了腦後。
“阿零,你……你走慢些。”
沒過多久,元央就有些跟不上身前水天零的步伐。她腿上雖恢複了知覺,但還是有些血脈阻塞,無奈出聲去喚對方。聽到元央的話,身前的水天零腳步隨之停了住。元央差些沒一頭撞上去。她方抬起頭,還未開口,便見對方已經轉過身來,深深望了她一眼。不等元央反應,水天零的手已經探過來,摟上了她的腰。下一刻,元央隻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飛快地往前掠去。元央臉紅了紅,卻什麼都沒有說,任由水天零帶著自己往前躍去。周圍壁畫如走馬觀花般往後掠過,依稀又是幾幅爭鬥場景。然而由於速度太快,元央根本辨不清。
隻是……
元央的目光落在水天零的側臉上。對方雖依舊是一成不變的麵無表情,但不知怎的,元央隱隱覺得阿零的眼底神色似有些沉凝,那唇角也抿得極緊,頗為用了幾分氣力,看起來並不像表麵那般平靜。元央心底有些奇怪,總覺得此刻的阿零不太尋常。但到底是哪裏不尋常,卻又說不出個細致來,隻是一種感覺而已。她也不好多問,或者說知道問了也沒有用,隻能將這些疑慮藏掖起來。
這一次,大約行了片刻。兩人方轉過一個彎,寂靜裏,忽然飄來幾聲壓抑的哭泣。那哭聲沙啞,像是摩挲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當真如同杜鵑泣血一般,好像陷入了絕境。聽在人的耳裏,幾乎要起一身疙瘩。隻是哭聲斷斷續續,並不清楚。若非兩人聽覺好,加上通道安靜,怕是也注意不到。
而此刻,這哭聲淒淒,回蕩在狹窄的通道裏,驚得元央下意識望向水天零。
水天零腳步一頓,停下來側耳傾聽。她細細辨認了會,方低頭往地上掃了一眼,出聲道:“這哭聲是從下麵傳來的。”
元央也發現了,皺了皺眉:“難道地下還有通道?”
水天零沉吟了會,隨即鬆開了元央,囑咐道:“你讓開些。”
元央聞言,看出了水天零的打算,微微吃了一驚,不過還是順從地往旁邊讓了讓。水天零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見元央已經避了開,才凝神望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