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大宅座落在建康城,宋玄賢伉儷,本也存著照料年邁太父母心思,趁著外派到建康赴任太守,準備好生孝敬一番
。但老公候年前結識一個閑野隱士,吹的一口好嘯,談的一口妙文,老公候被其吸引,追去了晉陵郡,臨了還把太夫人和家中老小一並帶上,偌大的宋宅隻留了看‘門’家奴若幹,讓宋玄賢伉儷撲了個空。
宋玄任地在建康,輕易走動不得,自是不能隨著一塊去。隻是剛到時,帶著家父家母手劄,攜著宋劉氏,親到晉陵郡拜見,還沒住上兩日,便被老候爺趕了回去。
宋劉氏自是要留下‘侍’奉長者,太夫人滿頭銀發,慈眉善目,是個在家修行的道家居士。平日不聞世事,一心潛修,都是她與老候爺過繼的兒媳宋孟氏在打點。
宋孟氏也是個治家好手,不說帝都城,至少在這建康城,是娘子裏數一數二的人物。她三十來歲的年紀,‘性’子沉穩,嘴巴能說,又會做人,向來頗負聲名。
她見宋玄孤單赴任,膝下尚未有子嗣,自是不肯將人夫妻生生拆散,好說歹說,且說一切有她,總算將深覺愧疚不安的宋劉氏勸走,倒也是煞費苦心。
宋劉氏回建康的路上,便與宋玄開玩笑,說這位叔母玲瓏七竅心,真是滴水不漏,倒是與長嫂有些相似。
是以,當宋玄接到胞兄自帝都傳來書信,告知自家侄‘女’已動身,他轉頭便去找了宋劉氏,兩人一商議,這事確實得去知會太父太母一聲。第二日,宋劉氏便上了路,親去晉陵郡說這件事。
其實真說起來,晉陵郡才是宋家的祖籍之地。一千年前,宋家先賢去了建康,隨後便在建康紮根,養育了這方後代。至今,晉陵郡仍保留著當年先賢留下來的祖宅,那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祖宅,翻翻揀揀,修修葺葺,擴大了十餘倍不止。
之所以說建康是老家,實是因為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他們已無從考證。那時候尚未修族譜,兵荒馬‘亂’的年代,人人朝不保夕,能活命吃飽飯便是好事,誰有‘精’力去琢磨這些個東西。
但從現有的族譜來看,宋家是在建康城發的跡。建康城是吳國帝都,是朝霞王姬,也就是後來的‘女’主——鳳帝的母都,至今仍完好保存著吳國時候的宮殿。
後代聖人將他們當成行宮,每年鳳帝冥辰,聖人在帝都城祭祀,建康城也要舉行非常隆重的冥祀,建康城百姓盡相出席,人人都感謝這位‘女’主,若是沒有她結束那些戰‘亂’,也許就沒有天鳳朝如今的國泰民安。
幾百年前的宋家,即便發跡,也遠沒有如今這樣有名,放眼望去,整個建康城到晉陵郡以南的良田都姓宋,養活了農戶數以萬計。
宋家先賢是最早便跟著鳳帝的人,事實證明他們沒有錯,之後他們揚名立萬,給後代子孫留下了雄厚的資產,造福他們幾百年,直到現在。
宋劉氏到晉陵郡時,正趕上吃夜飯,兩老均在自個院中用食,仍是宋孟氏招呼的她。
宋孟氏熱情洋溢,真是一處錯都挑不出。宋劉氏卻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味,一來二往她也覺出來了,總歸這二老是自家郎君的親大父親大母,與他們卻並不親近,倒把他們‘弄’的像是外人般局促。
宋劉氏心裏有些些不痛快,麵上卻不顯,她是為正事來,開‘門’見山便把話提了上來:“叔母,昨日玄郎收到兄長家信,說是城娘已在路上,不知叔母這可有做好安排?”
宋孟氏笑著回道:“二娘放心,我這邊早已收拾妥當,就等著迎城娘。”
宋劉氏笑笑道:“其實我是想將城娘留置在身邊,這丫頭畢竟尚小,怕她行事沒個準頭,衝撞了大父大母,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輕易可是嚇不得,可長兄與長嫂重孝,非要她代替自個兒‘侍’奉於二老膝下,玄郎與我,也是莫可奈何。”
宋孟氏回道:“安郎與大娘是有孝心的,帝都事情繁瑣,又有幾個小郎君年紀尚幼需要照料,他們不能親來,也是情有可原,阿父阿母心中明白,不會怪他們。”
宋劉氏點點頭:“叔母說的是。”
兩人又聊了些旁的,宋劉氏看了看天‘色’,便道:“時辰已然不早,叔母,我還是先去拜見大父大母為妥
。”
宋孟氏也看了看天‘色’,笑道:“阿父阿母向來晚飯用的早,這會約‘摸’已用過飯。也都怪雪娘那個小‘混’球,騙阿父阿母說晚飯早食有益身心,阿父阿母也信,又說食後要在院中走動一刻鍾以上促進消食。其實哪有那麼多旁旁道道的東西,雪娘胡嘴‘亂’說,阿父阿母也護著她胡來,我也拿她沒辦法。阿父阿母這會估‘摸’是在院中走動消食,二娘,你這個時候去正好。”
宋劉氏附和道:“雪娘倒是沒有說錯,那些還真是養生的法子。”
宋孟氏笑的合不攏嘴:“可是真的?也是,你們帝都呆慣的‘精’致人兒,肯定比我們這些偏野僻鄉的粗人懂得多。我這輩子是指望不上帝都的好日子,能在這窮地方把日子過好便成,不能和你們比,不能和你們比。”
宋劉氏連忙道:“叔母這話實不敢當,要折煞我了!”
宋孟氏“嗬嗬”直笑:“瞧把你嚇的,逗你玩兒呢!我是建康土生土長的人,也就喜歡這,這一輩子也就想呆在這,哪都不想去。”
宋孟氏夫君在被宋老候爺收養前,在族中也就一般,宋孟氏出身在建康不算很差,但她做太能聊,大家閨秀的宋劉氏與她一比,也就掌不住她的節奏,隻能幹幹一笑:“其實我覺著建康甚好,南方的景致秀麗,水土也極是養人,我一路上看這邊人的肌膚,都是水靈的緊。”
宋孟氏附和的點頭:“這倒真是,便是我們雪娘,皮是皮實了一些,但卻無人不誇她水靈,不是我做阿母的自誇,長的真是極好。”
宋劉氏驚喜道:“是嗎?來了兩次,倒是尚未見過雪娘妹妹,聽說也才六七歲,能‘吟’能舞,極是了得,城娘倒是與她一般年紀,長的也是極好極好,姑侄倆倒是能處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