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時候,宋安石與宋尹氏將這事說了一說,宋連城飽讀詩書,但仍是信這些,否則當初宋連城一二再,再而三鬧事時,她也不會聽底下人出的主意,去尋巫師來治
。
宋尹氏也是記得當年的事,一聽宋安石這番說,立時便猶豫了起來:“卿卿的意思,是要送大娘去建康?我們不跟著,讓她一個人去不成?她還這樣小!”
宋尹氏一連拋出這般多問題,也是宋安石心中猶豫不定之因,不說旁的,全家都在帝都,偏偏要最小的‘女’兒獨自上老家避養,真是‘操’一萬個心也不為過。
好在建康有宋安石的大父母,雖七八十歲的高齡,但老人注重保養,身子倒還硬朗,往年來信,也說過繼了族裏一房子孫在膝下承歡,倒還得宜。
既是一定要去,那便要盡早將一切準備妥帖了才行,好在是五歲過後的事情,現在開始慢慢打點,也尚來得及。
明日便得去與阿舅阿姑稟了這事。也得著緊在世仆裏挑幾個丫頭,年紀不要太大,與大娘相當或大個幾歲都成,這個得先教著,臨了要用的時候,也出不了錯。到時要帶哪些人去,要帶些什麼,也要盡快商定下來,這是個大工程,許多東西都沒有現成,急不來快不得。
宋尹氏第二日一早,便去宋江氏處回了這事,宋江氏也是頭一回聽說,她自是信這些東西,宋家這一代小娘子少,便顯得更加‘精’貴,是以頗為鄭重,指派了好些人去辦,務求穩妥,不得落東落西。
宋連城去建康城的事,便被這麼拍板下來,自是有人歡喜的緊,正統的嫡‘女’離家避養,往日被她壓著的旁人,不就有了出頭之日,宋柳氏一掃幾年來的‘陰’晦,走路都帶著風,別提有多高興。
有些人便是這樣,幹不成大事,讓你下不了狠心對付她,卻又小事不斷,一樁樁一件件,總能讓你堵的慌。
自家小娘子出去避養,郎君和娘子又不能陪著一塊去,畢竟還有四個小郎君要照看,這對長房著實不是什麼痛快事,偏偏有人要時不時在她們麵前晃‘蕩’,順勢撩拔下,讓她們恨的牙癢癢。
倒是沒隔多久,便傳出三房娘子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上吐下泄,幾日下來麵黃肌瘦的,連爬‘床’的力氣都沒了
!
宋連城倒是無所謂,雖然去到一個新環境,可能會讓她覺得不適,但這隻是暫時。她倒是覺得,能有這麼一個機會,去到另一個不同的地方,看看外麵的世界,借此曆練一番,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的體會。
她還‘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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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過後,京中便常聽到周嗣宗爛醉如泥的傳聞。說他借著酒瘋,將前來說親的禮官胖揍一頓,人禮官頂著一張豬頭臉回宮複命,讓聖人龍顏大驚;又拎著一壺酒,去聖人堂兄,這一代的壽郡王府上,拉著人壽郡王非要喝酒,壽郡王七十多歲高齡,養生多年,早已戒酒,這下了不得,周嗣宗好一通大鬧,連聖人都有風聞;又說,他醉倒在北‘門’,怎麼轟都轟不走,北‘門’上上下下的官吏,進出宮都要繞過他的身子,他醉醒了便坐在那,見一個官罵一個官,罵完卻又在那大哭,惹得無數路過的平民矚目。
一時間帝都城天怒人怨,聖人終於坐不住了,和這麼一個酒瘋子做親家,再有學問又如何?他委實丟不起這個人,此事便這麼不了了之。
心頭大事待一解決,周嗣宗吐氣揚眉,來宋連城家來的更是勤快。宋尹氏新釀了一種黃酒,周嗣宗喝過幾回,已然上癮,幾乎是天天都來報到。
他來不要緊,他還把他兒子也帶了過來。周家大郎七八歲的年紀,生的是虎頭虎腦,憨直的緊。這周嗣宗不愧是大名士,真真是一個絕頂的妙人,他愛酒倒也罷了,把個小小的周大郎也教的嗜酒如命,父子倆你一杯我一杯,你來我往的,把長房的一幹下人看直了眼。
周嗣宗醉熏熏對著宋安石,舌頭都打了結:“過癮!”
周大郎傻嗬嗬對著宋連城,打了一個酒嗝:“好看!”
爾後,周嗣宗身子一軟,躺在了宋尹氏腳邊,呼呼大睡起來。周大郎有樣學樣,他往地上一躺,將頭枕在宋連城腳背上,啊了一個欠,眯眼便睡。
莫說下人,便是宋尹氏母‘女’,都駭了一跳。任是一個正常的人,碰到這樣的突發狀況,都要被嚇著吧?唯有宋安石哈哈大笑,他寬慰宋尹氏:“卿卿,莫怕莫怕,嗣宗兄隻是把你的腳當酒缸,枕著睡罷了!沒有旁的意思。”
宋連城試著‘抽’了‘抽’腳,周大郎抱的死緊,睡的一臉幸福的樣子,根本‘抽’不動,不由氣急敗壞的對著宋安石道:“兄兄,那這個周小胖呢?”
宋安石又是哈哈哈三聲大笑,這才點頭首肯:“周大郎有嗣宗兄之風,甚得為父之意,甚好甚好。”
宋連城跺了跺腳:“可是不得我意,兄兄,我不答應啊!”
可惜,腳下一對父子醉死過去,根本未聽見這些。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周大郎對宋二娘癡心一片,都是帝都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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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宋連城找貼身丫鬟的事,很快便落實了下來。
那日,和宋尹氏回了話,宋家管人事的黃氏,便帶著世仆出生的三四十個小丫頭,往宋連城院裏帶。
宋連城正在午睡,黃氏帶著小丫頭們避在簷下躲太陽。三伏天,天氣悶熱的很,有些小丫頭耐不住這股熱氣,已經嚶嚶哭了起來,另有一些從未出過下人房,對主人房新奇的緊,難免有些嘰嘰喳喳,嫌幾分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