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進門六七載了,雖仍是年輕著,可她這心裏已逐漸不抱希望,和長房倒是越發的親近,隻盼著長房念他們二房是嫡親弟弟,將來過繼個兒子給他們。
新婦宋周氏也笑道:“城娘的模樣是真真好,將來也必會像大嫂那樣能幹,不會叫阿姑操心的。”
一聲音插道:“可不是?這城娘會說話了,模樣又長的好,幾個哥哥又能幫襯著,以後還不是各家踩破了門檻來求?”屋外,宋柳氏挺著四個多月才顯懷的肚子,在自家丫鬟的扶持下,脫了足履,隻著一雙白襪,笑嘻嘻走了進來。
她這幾年忍氣吞聲,不敢作半點怪,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事也被人忘的差不多了,加上自家郎君一路升官,生個女兒又特給她長臉,眼下懷這一胎,被有經驗的醫師告知是個小郎君,這日子順風順水的,她就是想不春風得意都不行。
這不,時不時的,便要到阿姑和娣姒麵前,來刷一刷存在感。偏生她又不會說話,好端端一句話,從她嘴裏出來,生生就變了個味。
倒不是說她就存了什麼壞心,大奸大惡的事她倒是做不來。隻是自覺有幾分小聰明,便把旁人都當傻子看。天生活著讓人不舒坦,死了又讓人覺得可惜那種人。
她說這話也是好意,隻是配著她那陰陽不著的調調,就是讓人歡喜不起來。宋國公一聽她說話就頭痛,當初他若早知三兒媳是這各種人才,死活就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如果說長媳是他們家的麵子,專門幫他們家刷好感度的利器,那麼這三媳就是把他們家裏子都丟盡,出門專給他們家結仇恨值的大凶器。
可她小錯不斷,大錯不犯,自從嫁過來,三房也是仕途順暢,生的女兒也爭氣。怎麼看,她也是宋家的功臣,不能丟回娘家再造,看著又膈應,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反正,長房的二孫女已經看過,時辰也不早了,他得上朝去,便清咳一聲,把腰挺直,做了個起身的動作。
幾十年的老夫妻,宋江氏見自家郎主這動作,便知道他是要上朝去,忙叫了丫鬟進來侍候,一直跪坐在左右側的宋玄和宋業,也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官袍,準備隨父上朝。
好一通忙亂,待三個男人出了門,宋江氏才得空對宋柳氏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不是讓你在屋裏好好歇著?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宋江氏忙著侍候宋國公的空當,宋紫姝已經使了自家丫鬟,去將宋柳氏扶到自己簟席上,又尋了個軟墊,給宋柳氏墊著,她是有身子的人,這麼一直跪坐著,也著實受罪,有個軟墊緩一下,會舒服不少。她這邊剛給宋柳氏安頓好,那邊她指使過去服侍宋業的人,也已經幫宋業收拾妥當。
宋紫姝這幾套行雲流水的做下來,熟練的不得了,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宋□□看的心裏驚歎連連:姐姐你才四歲好嗎?要不要這麼拚啊?你做的這麼妖孽,你都不怕別人懷疑你?看你手法這麼純熟自然,就好像以前給別人做過一樣,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啊?
打死她也想不到,宋紫姝是重生而來。
宋柳氏跪坐在宋紫姝讓出來的位置上,左手捧住下肚,右手撫著肚皮,看了坐在對麵的宋□□一眼,笑著對宋江氏道:“不礙事的阿姑,這孩子聽話著呢,許是他歡喜阿姑,所以每日天還不亮,便巴巴的催著我往阿姑這裏跑。”
這句話說的有幾分俏皮,宋江氏臉上終於揚起了一絲笑意:“孩子乖是好事,你這做阿母的也要省心,揣著它成日裏亂跑,要是磕了碰了可怎生是好?你也這般大的人了,有些事總歸不需我再教你。”
她頭胎剛懷宋紫姝的時候,曾坐牛車走了幾十裏地,也心急火燎的跑過,還摔過大跤,宋紫姝照樣平平安安,什麼事兒都沒的生了下來,當下也是不以為意道:“能出什麼事?當初我懷大娘的時候,摔了那麼大一跤,她還不是好好生下來了?這頭三都過了,孩子在我肚子裏穩著呢,過兩天,我還想去昭玄寺還願哩!”說完,又笑道:“我曉得阿姑是關心我,我自個有分寸的。”意思已經很明白,非去不可。
宋劉氏道:“昭玄寺可有點遠啊!幾十裏地呢,弟妹,你這身子吃得消?”
宋紫姝盯著宋柳氏肚皮看了一眼,也插道:“二伯母說得對,昭玄寺太遠了,阿母,還是等把小弟弟生下來後再去吧!”
宋柳氏橫了她一眼,罵道:“你個小孩子懂什麼?”又笑著對宋劉氏解釋道:“我去歲向娘娘許了幾個願,娘娘今歲都兌給了我,眼瞅著都快過元日節了,不去可不行。”
宋劉氏與她關係一般,原本就隻是口頭說說,見宋江氏都不吭聲,她這做嫂嫂的,操那多心作甚?大清早的觸人黴頭遭嫌,她才不好心辦壞事哩,當下也就緊閉其口。
這坐也坐得差不多,眾人正準備著散場,卻有一人,笑盈盈著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