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如流水,很快便到了第三年的臘月,十六那日,宋家上上下下忙活了起來,原因無他,宋□□的季父——宋定,今日娶親。
宋定是崔姨娘所生,一母同胞的姊姊宋蓮早已出嫁,宋蓮嫁給謝家一係嗣子,結發三年多,已給夫家誕下長子,今日也攜夫與子回家,喝親弟弟喜酒。
親事是去歲便已說下的,乃周家一係旁枝的長房嫡女,原本以宋定的庶出身份,決計說不到這門好親。
奈不住媒人,一口一個宋家家大業大,宋國公又是一脈單承,手中資產無兄弟同分,自老宋國公手中乃是悉數傳給了他。且其手下隻有四子,雖是庶出,但姨娘和嫡母關係和睦,將來所分,必定比其它世族家的嫡出子弟還多。
加上宋江氏在其中也使了不少力,宋定人也有些出息,十二歲蔭職,到如今十六歲已做到冗從仆射,雖隻是五品,但是在聖人殿前當差,總有些近身侍候的好處。兩相考慮,便同意了下來。
新婦家在外地,雖也是世族中的名家大姓,但他家這一脈係,早年便已脫離帝都權利中心,逐漸向地方大族發展。雖還沒徹底淪為地方豪族,但這已經是被邊緣化的征兆。
近幾年的當家郎主頗有作為,意欲中興,有意向帝都靠攏,雖當時也有幾戶人家在說親,且都是地方豪族中的豪族,但聯想到宋家在前朝的權勢,才最後選下了宋定。
他家在帝都也置備宅院,雖不及老家寬敞舒適,小住些時日,倒還不成問題,何況山遠路迢迢,嫁娶極不方便,索性在京中治酒,宴請四方賓客,也有意結識帝都權貴。
宋□□已經接連好幾天白日未見著宋尹氏,婚娶這日她卻是特地抽空來了,細細的叮囑宋□□的奶媽龐氏:“今日人多,你放機靈點,多帶幾個丫鬟在門口盯著,大娘不會說話,莫叫旁人欺負了去。”
宋□□和宋玨是三月出生,待到過完上巳節,便滿三周歲,此時宋玨牽住妹妹的手,白嫩包子臉上一派認真,對著宋尹氏道:“家家,我會牽著妹妹,不讓人欺負她。”
宋尹氏聞言摸了摸宋玨的頭,微笑道:“四郎是個懂事的,從不叫家家操心。”聲音裏是一片欣慰,又對著宋□□一笑,柔聲問道:“大娘待會便跟你四哥一處玩可好?”這個女兒初時真是操碎了她的心,後來慢慢也便想通了,隻要養得活,能保她平安長大,便是不會說話,有些癡傻,那又如何?
總歸模樣是承了她,又不像其它人家的傻子,目斜嘴歪流口水,看著就讓人倒胃口。她女兒模樣是頂頂好,穿的衣裳也是時下新出的款子,熏過香,又幹淨又整齊,除了不會說話,和看著有些呆,與常人放在一處,也是瞅不出什麼不對來。
當媽的心,自己的孩子,哪怕再不好,也是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容不得別人作踐。
宋□□眨了眨眼睛,尼瑪,這眼睛一睜一閉一閉一睜的,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兩年,這兩年,她看透了不少事,對這家裏的情況也算是了如指掌。
自家家家手段厲害是早就知道的;兄兄也不弱,雖然沒出仕,但世襲國公的位置越不過他,否則約摸她兄兄當初也娶不著她家家。
大父在尚書台任職,一部之尚書,手下有一套班底;大母治家有一套,但人比較現實,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首任。
二房的嫡親叔叔嬸嬸人老實,對她們長房也都不錯。
三房的二叔這幾年一路升官發財,二嬸蔫了這幾年,近來又有抬頭的趨勢。
唯一的堂姐總有意無意觀察她,估計也是穿越來的,但她可沒什麼同是穿越同胞,抱頭痛哭的情誼,雖然她看著好像沒什麼惡意,但口蜜腹劍從來都更可怕,老這麼躲在暗地裏打量她,就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在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前,她可不會傻到主動上前亮明身份。
庶出的大姑母和二叔是一個姨娘生的,基本上和二叔家一個鼻孔出氣,對著大母陽奉陰違。這個姨娘,多年前已經被大母發賣出府。二叔近兩年覺得自己長進了,又偷偷把親生母給找了回來,安置在外麵一個宅子裏,還自以為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其實大母和家家早已得到密報,大母不發作,是在等著他主動裁進自己手裏。家家不發作,乃是看透大母心思,加上這本來沒她什麼事,近來三房也沒得罪她,索性睜隻眼閉隻眼,不願髒了自己的手。
二姑母和今天娶親的小叔,也是一個姨娘生的,不過這個姨娘老實,不招大母的眼,所以在家裏混的還不錯,連帶著她生的一雙兒女,嫁的和娶的也都不錯。
最小的姑母明年及笄,今年也有不少人家來說親,不過這個小姑母的親媽是個胡姬,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個洋妞,她就是個混血。人長的漂亮當然是沒錯,但在這個重視血統門戶的天鳳朝,就有點慘了——嫁不到好老公。好在也不止她們一家,有納胡姬為妾的慣例,不少高門大戶都興這個,到時候混血配混血,倒也沒什麼。